“播神种之人,需以身为田。”武则天突然站起来,袆衣上的日月纹自动亮起,“当年我在感业寺算出,唯有断指屯田官与锁芯育种女结合,才能让神种突破轮回桎梏。”她指向巨婴逐渐透明的躯体,里面的九转锁正在分解成无数纳米虫,“这些虫子不是傀儡,是上古农神留在人间的育种灵魄,需要吸收千年因果才能成型。”
柳寒霜的机械义手突然抓住李昭阳的断指。她的机械心脏虽已取出,胸腔里却亮起新的光芒——那是巨婴脐带传来的脉动。“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在麦田见面吗?”她的声音突然变得温柔,与千年轮回中的无数次初见重叠,“你说‘麦种如人,需断其杂根方能茁壮’,那时你不知道,所谓的‘杂根’,正是神种需要剔除的凡俗因果。”
巨婴的躯体终于完全透明。他掌心的微型麦田突然爆发出强光,每粒麦种都带着李昭阳的断指血、柳寒霜的锁芯纹、武则天的DNA链。当第一缕金光射向井口,地面的麦田传来震动——那些曾被纳米傀儡虫污染的麦秆,此刻正褪去机械外壳,长出真正的麦穗,却在麦芒尖端保留着九转锁的微雕。
崔文鸢的最后一块试管碎片落在李昭阳脚边。碎片里映出的不再是机械水利模型,而是商周时期的井田图,每道田垄都对应着巨婴锁芯的齿轮。原来她毕生研究的微型水闸,不过是在还原上古育田术,那些被五姓七望吞下的傀儡虫,其实是在帮神种收集不同家族的农耕智慧。
“该做决定了。”柳寒霜望着逐渐升空的神种,机械义手与李昭阳的断指相扣,“是让神种带着千年因果飞向九州,还是——”
“当年妇好没能完成的育神计划,”李昭阳打断她,掌心的麦种主动飞向巨婴,“武周没能参透的轮回真相,突厥秘史里藏着的断指预言,都在等这一刻。”他望向武则天,女皇此刻正对着神种行三拜九叩大礼,“神种需要的不是枷锁,而是让天下农人都能播撒的自由。”
巨婴突然发出清亮的啼鸣。声音化作千万道金光射向大地,所到之处,所有的九转锁残片、纳米傀儡虫、机械麦秆全部崩解,化作最纯粹的麦种落在农田里。李昭阳感到断指处一阵清凉,低头看去,疤痕正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淡金色的麦穗纹路——那是神种认主的印记。
柳寒霜的胸腔传来“咔嗒”一声。不知何时,机械心脏的位置长出了真正的血肉之心,跳动间溢出的不再是冷却液,而是带着麦香的热血。她摸着脖子上浅淡的锁痕,忽然笑了:“原来,当神种现世,所有的容器都会回归本真。”
武则天颤抖着捡起玉笏,上面不知何时刻满了新的文字:“神种出,轮回终,断指与锁芯,化作田中泥。”她抬头望向井口,晨光中,李昭阳与柳寒霜的身影正走向新生的麦田,他们的脚印所过之处,土壤里冒出的不再是机械幼苗,而是带着露珠的真正麦苗。
青铜子宫在神种升空的瞬间开始崩塌。崔文鸢的《河图洛书》化作光点融入麦种,九转锁原型分解成无数甲骨文,飘向九州大地。李昭阳最后看了眼井壁,发现最新的刻痕不再是刀痕,而是两行并排的脚印——那是他与柳寒霜走向麦田时留下的,没有断指的血,没有锁芯的痕,只有普通农人的足迹。
当他们踏出青铜井的瞬间,身后传来轰然巨响。回头望去,浑天仪基座已变成一片平整的麦田,晨露在麦叶上滚动,远处传来阿史那摩的呼喝,他正赶着羊群走向新的草场,弯刀上不再有机械纹路,只有突厥勇士特有的狼首雕纹。
“下一次播种,”柳寒霜摘下一根麦穗,麦粒在掌心滚出小小的锁形阴影,很快又恢复原状,“应该不会再有人需要用断指和锁芯来育种了吧?”
李昭阳望着天边的神种金光,想起巨婴眼中倒映的千年轮回。原来所有的痛苦与纠缠,都是为了让这一刻的麦田回归本真——没有纳米傀儡虫,没有机械九转锁,只有农人弯腰播种的身影,和随风起伏的真正麦浪。
风掠过麦田,带来了新的气息。这一次,不再有铁锈与齿轮的冷硬,只有泥土混着麦香的温暖。李昭阳知道,属于他们的轮回已经结束,而属于天下农人的新故事,正随着神种的播撒,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悄然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