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文坊,李步蟾!”
“廪生刘诗正作保!”
李步蟾上前,刘诗正从旁边出来,两人并肩向石安之与倪书作揖,刘诗正大声道,“学生刘诗正,愿为李步蟾做保!”
这次刘诗正做保的人不少,不下二三十人,安化廪生拢共不过二十人,每到此时,廪生就不够用,说起来,这也是廪生的一宗重要进项。
礼毕,一名礼房书吏将试卷纸交给李步蟾,带他往外走了几步,指指东边低声道,“李公子,你的座次是地三癸酉,是咱们彭司吏用心选的。”
李步蟾回头一看,彭开纯恰好望了过来,两人对了一个眼神,李步蟾微微点头,以示谢意。
世间有阴有阳,规则有明有潜,生而为人,这是怎么也免不了的,有些坐在臭号附近的倒霉蛋,或许还在怪自己运气不好呢。
运气?呵呵。
地三癸酉。
考房是按照千字文的“天地玄黄”来排列,李步蟾的便是在第三行的癸酉位。
用千字文排序,是老传统,一直到后世,沙滩地区老北大的学生宿舍,也是按照“天地玄黄”来的,搬到新校区之后,男生宿舍才改称“德、才、均、备、体、健、全”七斋,女生宿舍则改称“敬、业、乐、群”。
考房低矮,目测还不到一米七,李步蟾还未抽条,倒是不用弯腰。
他找到自己的考房,将长耳竹篮里放下,内外打量了一番。
考房极为逼仄,大概是一米乘一米的面积,转身都难,从空中鸟瞰,跟后世养殖场的鸡舍差不多。
房中四壁皆是木板相隔,一块长板高置,算是几案,一条长板地置,算是长凳。
两块长板都与隔壁相连,可以拆卸,几案还好,凳子却是有些坑爹,莫说颤抖,就是放个屁,同坐都能察觉得到。
李步蟾这间稍好,坐在档头,只有一侧与人相连,骚扰会少了不少,再看房外,考棚正搭在一株老槐树上。
这槐树李步蟾见过,共有三株,成掎角之势。
这三株槐树,可是有说头的。
儒林惯用槐树来喻指科举,秋闱又称槐秋,“槐花黄,举子忙”,连赴考都被称为踏槐。
《周礼》有云,“面三槐,三公位焉”,意思是说,周朝宫廷外种有三棵槐树,只有最重要的三公,才能面槐而坐,其他的公卿大夫,只能坐在其它地方。
北宋的王佑,就在庭院中亲手植下三株槐树,说自家一定能出三公,后来他的儿子王旦果然成了公相,苏轼还为此作了一篇《三槐堂铭》。
不得不说,彭司吏有心了。
李步蟾先用纸擦拭案凳,考棚的木板不知用过多少年了,又吃了一年的灰,上面白白绿绿,色彩斑斓,不但有苔藓,还长蘑菇了,要是不清理干净,脏了衣服倒是小事,污了考卷可就哭不出来了。
收拾干净了,李步蟾再将考篮里的东西一一拿出来,又将笔墨纸砚与试卷纸摆放整齐,收拾心情,静等着开考。
“铛铛铛!”
等了两三刻钟之后,在衙役的喝声当中,考棚关闭,公堂上敲响云板,考棚内一片肃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