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辞展开张泛黄的舆图,指腹划过西域新标绘的屯田点:“臣按陛下授意,在镜界旧址设‘金叶学塾’,授各族孩童读书习艺。昨儿收到孩童们的课业,有个粟特小儿竟用汉字写‘胡琴与刀皆护民’。”他推了推眼镜,镜片映着烛火,竟有微光流转。
楚墨尘伫立窗前,护心镜映着天边残月,忽然抬手掷出枚银镖,精准击落片将坠的金叶。他转身时,金叶正落在慕容卿璃题诗的纸页上,叶脉纹路与“凝光”二字笔画严丝合缝:“暗卫司在金叶中检出镜界‘惑心虫’,已全数焚灭。此叶洁净,可作信笺。”
慕容卿璃望着四人,忽觉案头烛火亦有了情致——张逸风的羊腿油星溅在砚边,伽蓝的琴弦扫过镇纸,苏念辞的舆图压着楚墨尘的镖鞘,而她方才题诗的狼毫,笔杆上还缠着段伽蓝的琴弦。五般物件,皆带着各人气息,却在这方小案上,织就了比锦缎更温暖的图景。
“明日需往金叶学塾巡视,”她将金叶夹入《金叶集》,指尖掠过张逸风刻在书脊的狼首纹,“张卿可带些北疆奶皮子,伽蓝备几曲新谱,苏卿挑些启蒙典籍,楚墨尘……”她顿了顿,看他护心镜上的“容”字在烛火下明明灭灭,“便替我备些治咳的川贝枇杷膏吧,昨儿听你咳嗽了。”
楚墨尘身形微震,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陛下……臣无碍。”
“某瞧着楚墨尘脸色发白,”张逸风拍着大腿道,“定是暗卫司那破规矩,只准夜里进食!陛下该下旨改改——”
“将军莫要曲解规矩,”苏念辞摇头轻笑,“暗卫需练夜战之术,少食原是常理。不过陛下既关切,臣明日便着太医院拟个食补方,可兼顾调息与战力。”
伽蓝忽然拨出一串明亮的音符,打断众人话语:“臣新谱了首《五德调》,以中原宫调起,转粟特商调,入北疆角调,合大食徵调,终以羽调收束。待明日在学塾奏响,必能让孩童们知五音同源之理。”
慕容卿璃听着众人言笑,忽觉一股热流涌上心头。她曾以为,治世需如金叶承露般清冷自持,却原来,真正的力量竟藏在这烟火气里——是张逸风的粗粝关怀,是伽蓝的婉转心意,是苏念辞的缜密周全,是楚墨尘的静默守护,更是五人之间无需多言的懂得。
窗外,情网树的金叶仍在簌簌飘落,却不再是孤零之态。它们有的落进张逸风的酒葫芦,有的栖在伽蓝的琴弦,有的覆在苏念辞的舆图,有的停在楚墨尘的护心镜,更多的,轻轻落在慕容卿璃的案头,像是天地递来的诗笺,写尽了“和而不同,美美与共”的真意。
她忽然取过张逸风腰间酒葫芦,拔开塞子便饮了一口。辛辣的酒液混着金叶的清苦、孜然的辛香,在舌尖绽开奇异的甘甜。“此酒当名‘五德酿’,”她将酒葫芦递给伽蓝,看他饮时琴弦轻颤,“待来年情网树结果,我们便用果实酿酒,让双国百姓皆尝这共生之味。”
张逸风大笑,声如洪钟震得金叶纷飞:“妙极!某要亲自去北疆挑最好的马奶,伽蓝去粟特寻最甜的葡萄,苏先生嘛——”他瞥向正在擦拭眼镜的苏念辞,“就负责写酒赋!楚墨尘……楚墨尘就守着酒窖,不准任何人偷喝!”
“臣领命。”楚墨尘抱臂而立,护心镜倒映着众人笑影,竟有了几分暖意。
伽蓝将空了的酒葫芦搁在案头,琴弦与金叶共鸣,奏出的不再是宫商角徵羽,而是五个人的心跳,同频共振,如诉衷肠。
慕容卿璃望着满室金辉,忽然明白:所谓永恒,从来不是凝固的星光,而是五颗心在岁月里彼此映照、彼此成就,如金叶承露,露润金叶,最终酿成照亮人间的琥珀。而他们的故事,正如这不断生长的情网之树,根脉越深,枝叶越茂,终将在双国的土地上,结出最甜美的果实,织就永不褪色的盛世华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