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23日 周一 12:00
〈家〉
（团圆饭桌上。）
——：……龙腾虎跃！
（一桌子的拍手叫好声从座位上升腾起来了。）
（说祝福的那个人坐下了。）
山齐声：[他说了整整五分钟。]
（山齐声手上跟着鼓掌，心里已经想一头扎进面前这张圆木桌最中间的那道松鼠鱼里了。）
山齐声：[……]
（果然桌上的几个人喜笑颜开地称赞了几句后，关注点涌向自己这边了。）
山齐声：[全桌就我和他两个小辈，折腾完他不就该我了吗。]
（山齐声装没发现，看着眼前的一小盘土笋冻。）
（这个房子的主人开口了。）
主人：哎……我们……
（主人不紧不慢地想叫山齐声，但话还没想好怎么说。）
——：开饭！
（刚才说祝福的那个人一挥手，拿起筷子假装要叨菜。桌上都笑起来了。）
（主人脸上红醺醺的，面前有一个白酒杯，是空的。他没在意被打断了，看着山齐声继续想着该怎么说。）
（桌上安静下来了。）
主人：哎……今天……
（说祝福的那个人伸胳膊示意了一下对面的白酒瓶，但酒瓶就在手边的那个长辈整张脸通红，感觉皮肤都在往外拼力着散发酒气，只是带着笑容看着他，没给他递。）
（他又看向酒瓶旁边的另外两个长辈，左边那个脸上带着嘲讽的笑容，剜了下眼睛扭开脸，把眼神避开了；再左边那个没有多的情绪，就是看着他，也不打算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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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桌上其他人都在刻意回避了，等着想让什么目的达成。）
（……）
（山齐声看着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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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办法，只能站起来努力去够了。）
——：衣服衣服。
（很心虚地说了这句话的是他的母亲。她用左手帮他按着肚子上的衣服，不要沾到菜里。）
（喝了酒的那个长辈一把握住瓶口，还想放到桌下去，他当做没看见，拿着瓶身一下用力拽过来了。）
（长辈还是带着醉酒的笑容看着他，然后稍微笑了笑，当做自己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来再喝点。
（他给空酒杯里续上酒，把酒瓶放到自己身后的地上了。）
主人：哎……一年聚一回……你就代表……
——：爸，爸。
（他看着主人提醒了两声。）
（主人看向他。）
——：喝酒。
主人：……
（主人不管，继续看向山齐声，嘴里的话还是没说出来。）
——：你看你都不够喝了，我给你倒了就赶紧喝。
（眼看主人还是要往下说，他只能再次站起来了。）
——：来我再祝大家——
（山齐声端着红酒杯站起来了。）
山齐声：身体健康，家庭美满。
（山齐声普通地说完，然后喝了一口杯子里的橙汁，坐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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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室阳台〉
（山齐声盘腿坐在地板上的坐垫上，头靠着玻璃推拉门，看着手机。他面前是张围棋盘。）
（卧室门开了。）
——：你吃饱没？
（山齐声抬头看着门口。）
山齐声：吃饱了。
（那个人关上卧室门，走到床边坐下了，看着山齐声。）
——：让你吃虾我看你没太吃。
山齐声：我不爱吃蛋白多的。
（那个人想了想。）
——：我妈就记着你爱吃藕夹，但她不太会做。你知道刚一进门他们都在那说咋闻着啥糊了——
（那个人说着笑起来了。）
——：就是那个藕夹，所以我妈刚叫你吃我说那个粉蒸排骨好吃。
山齐声：……啊。
（那个人笑得很激动，但山齐声只是应了一声。）
——：……
（那个人不笑了。）
——：哎你这手机啥型号。
（那个人往前凑了一下，山齐声按了锁屏把手机给他了。）
（那个人拿在手里看着。）
山齐声：[要了命了。]
山齐声：[他跟他爸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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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内〉
（山齐声坐在副驾驶，注意着车前方的路和车。）
（驾驶座上正在开车的人很难受地叹了口气。）
（山齐声朝左边看去。）
山齐声：停会儿吧。
（驾驶座上的人没说话。又沉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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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齐声手机屏幕亮了，他把手机从腿上拿起来接了电话。）
母亲：喂你俩到没。
（很高兴的声音。）
山齐声：没。快了。
（因为那边的人和母亲说了什么，母亲笑了几声。那边听着就很热闹亲密的样子。）
母亲：你少吃点儿，难吃就别吃了，晚上回来吃咱家的。
山齐声：你做的还没姑父家好吃。
母亲：嗯……那我努力了。
山齐声：谁信你努力。
母亲：赶紧吃完回来，就说……说你家被水淹了……
（母亲说着笑起来了。）
（山齐声听到那边有人说了句“你都给乱教的啥”。）
（山齐声也笑起来。）
山齐声：那我就这么说，我一进门就说——
（山齐声也笑得说不出话了。）
（电话那头都说起母亲来了，虽然母亲是越笑越厉害了。）
（有长辈也有同辈说“哎赶紧挂了挂了”“让他俩好好开车”。）
母亲：拜拜。
（母亲笑得不行了。）
山齐声：拜拜。
（母亲把电话挂了。）
父亲：你妈又给你胡教啥。
山齐声：她不天天这样。
父亲：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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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开了十几分钟快到了，山齐声大概记得这里的路。）
山齐声：等会儿咱俩一人提一个，你站我后面跟每个人眼神接触，我把人全都叫一遍，姑父说坐了你就坐，坐我旁边。
（山齐声想起来又提醒了一句。）
山齐声：别坐远了。
父亲：……
父亲：啊……我先……
山齐声：……你先——哎算了下去再说。
（父亲完全没跟上。）
父亲：……我……
山齐声：下去再说，进门前我跟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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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
山齐声：姑妈，姑父。
（山齐声站在门口笑着叫道。）
（离山齐声最近的是姑妈，就是按衣服的那个人。）
（说祝福的那个人横着拿着手机，打着游戏从沙发上过来了。）
山齐声：表哥。
（表哥快速抬了一下头，手上还快速点着屏幕。）
表哥：啊我……
（姑妈和姑父都笑起来了。）
（表哥手上实在停不了的样子，又抬了下头快速说了一声。）
表哥：过年好。
（山齐声看着他笑了笑。）
——：打的啥，给大家讲讲。
（有个长辈从沙发那边走过来，在表哥身后看着。）
（是看着表哥不给递酒瓶的那个人。）
（山齐声想叫，但等着她跟表哥说完话。）
表哥：游戏。
——：游戏，啥游戏。
表哥：……
（表哥抽不出空。）
表哥：就是……游戏。
山齐声：表姑。
表姑：你天天打这……
（表姑看着表哥，有想教育几句的意思。）
（姑妈用方言叫了表姑一句。）
表姑：哎。
（表姑抬起头看着山齐声。）
山齐声：舅爷舅奶呢？
表姑：你舅爷大清早就喝多了，床上躺着呢。
姑父：来坐。
（山齐声把手里的一袋礼盒糕点放到门口，父亲也把手里的一箱饮料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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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山齐声正在看手机，姑妈从餐厅那边走过来了，右手端着茶壶，左手拿着两个纸杯放到茶几上。）
（他把手机锁屏按了，等着茶倒好，接过来。）
山齐声：谢谢姑妈。
姑妈：不谢。
（然后姑妈给父亲也倒了茶。父亲坐在山齐声左边，接茶的时候点了下头。）
（山齐声喝了一口，看向姑妈。）
山齐声：啥时候开饭？
（山齐声一开口姑妈就抬头看向他了，等他说完笑了一下。）
姑妈：等他们都来了就开饭了。
（姑妈回厨房和姑父一起忙了。）
（表姑坐在离电视很近的地方，一直看着电视。）
（山齐声又按开手机继续看了。）
山齐声：[我想多说几句话，因为姑妈对我还可以，我多磨个印象，能让姑妈对我态度更好点。]
山齐声：[我就是凭着本能想这么做吧，我想让人对我态度好。]
山齐声：[姑妈回答完了我才意识到可以靠这个问题知道还没来的那些人都是谁。]
山齐声：[……可是并没有，姑妈并没有说等“……”他们来了就开饭了，只说了个“他们”。]
山齐声：[……接下来要来的都是谁啊，我真的脑子里一点画面都扣不出来。]
（表哥在山齐声右边打着游戏，两人之间隔了很长一段距离。）
山齐声：表哥你打的啥啊。
（表哥没听到，注意力集中在手机上。）
表姑：问你打的啥呢。
（表姑看着电视高声说了一句。）
（表哥举着手机缓缓往起抬了一点，看起来手下太激烈了，他还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山齐声：[算了。我本来还想问他等会儿都谁来，要是他说他也不知道，我还能跟他笑一会儿，把关系拉近点。]
（表哥快速朝山齐声这边看了一眼，笑了一下，手下没法停。）
（山齐声也看着他笑了一下。）
山齐声：算了你先打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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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室阳台〉
表哥：……是吧？
（表哥说了一个型号。）
山齐声：[完全不是。]
山齐声：嗯。
（表哥又看了看。）
表哥：给。
（表哥递给他了。）
（山齐声按了下锁屏把屏幕划开，继续看手机了。）
表哥：……要不咱俩打会儿游戏，我教你。
（山齐声抬头看向他。）
山齐声：不用了。
（然后低头继续看手机。）
表哥：电脑上，咱俩一起。
（山齐声看着手机摇了摇头。）
山齐声：……不用，你玩儿吧。
表哥：你在跟人聊天吗？
（表哥直接凑过去看他的屏幕。）
（山齐声把手机倾向他了一点，给他看。）
（就是些娱乐新闻。）
（表哥还仔细看了一会儿，然后把身子收回去了。）
表哥：你爱看这些。
（表哥看着他。）
山齐声：没有，随便看看。
（山齐声往下划了划。）
山齐声：[怎么跟相亲一样。]
山齐声：[再这样下去是不是要聊成“你哪人啊？”“你家人哪人啊？”这种话了。]
表哥：你看……那个了吗？
（表哥说了部电视剧。）
山齐声：……没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