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摸出手机打光,发现符文间还嵌着碎玉,每块玉上都刻着人名,最上面的是"顾长明"——他爷爷的名字。
"等等。"他拽住吴悦的袖子,"我爷爷......"
"顾尘!"她突然压低声音,匕首指向排水道尽头。
那里的幽蓝光点突然变亮,像有人把月光揉碎了撒在地上。
光束中浮现出人影,是个穿黑西装的男人,背对着他们,肩头落着只乌鸦。
吴悦的匕首"当啷"掉在地上——这是她第二次见这个男人,上一次是在师父的葬礼上,他站在最后一排,手里捧着束白菊。
"审判者。"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男人缓缓转身。
他的脸被阴影遮住了大半,只露出半张嘴,嘴角扬着笑,像在看两个有趣的猎物。
顾尘感觉后颈的汗毛竖了起来,这个男人给他的压迫感,比之前所有邪祟加起来都强——不是那种阴寒的邪,是纯粹的、带着上位者的恶意。
"顾侦探,吴警官。"男人开口,声音像生锈的齿轮在转,"等你们很久了。"
吴悦弯腰捡起匕首,刀身映出男人的全貌:他左眼是正常的琥珀色,右眼却泛着幽蓝,和光束的颜色一模一样。
顾尘注意到他西装领口别着枚徽章,是半枚铜钱,和王阿婆头骨上的那枚,还有他们在石屋捡到的那枚,能严丝合缝地拼起来。
"七重血引。"顾尘说,"你凑齐六重,就为了引我们来开第七重?"
男人笑了,这次连左眼都弯了:"顾先生果然聪明。
第七重血引需要的,是你们的命。"
地底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
吴悦感觉脚下的砖在往下陷,排水道两侧的符文泛起红光,像被血浸透了。
顾尘拉着她往旁边躲,却见男人抬手打了个响指,光束突然变成锁链,缠上了他们的脚踝。
"同生?"男人歪头,"挺有意思的绣字。"他的右眼闪过幽蓝的光,"不过现在,该试试共死了。"
锁链收紧的瞬间,吴悦摸到了风衣内侧的"同生"。
线脚还是歪歪扭扭的,却比任何时候都温暖。
她看向顾尘,他的镜片裂了道缝,却仍在笑,像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那样——那天她撞进他的侦探所,浑身是血,他递来一杯热水,说:"吴警官,合作吗?"
"同生。"她轻声说。
顾尘握紧她的手。
他掌心的淡红印子突然泛起金光,是之前消失的黑沙在皮肤下流动。
男人的锁链"啪"地断裂,光束里的乌鸦扑棱着翅膀飞走了,只留下几片黑羽。
"不可能......"男人后退两步,右眼的幽蓝开始闪烁。
顾尘摸出怀里的符阵,朱砂在金光里变成了金色。
他想起三天前在废弃医院,那个白发老道塞给他的黑沙,说:"这是你爷爷的血,他用命护着的东西,该还给你了。"
"第七重血引。"他说,"不是我们的命,是你的。"
吴悦的匕首突然发出清越的鸣响。
刀身的"破邪"二字泛起红光,像被火点燃了。
她举刀刺向男人,刀尖穿过他的胸膛时,传来刺穿玻璃的脆响——男人的身体像幻影般碎裂,只留下半枚铜钱,和他领口的徽章拼在一起,露出完整的图案:是座祭坛,和后山那座一模一样。
地底的轰鸣停了。
排水道的砖不再下陷,符文的红光也渐渐熄灭。
顾尘捡起铜钱,背面刻着个"七"字。
吴悦蹲下身,摸了摸刚才被锁链勒红的脚踝,抬头时正看见顾尘镜片后的眼睛,比石屋烛火最亮时还要清澈。
"现在几点?"她问。
顾尘掏出怀表,表盘的淡金光晕重新亮了起来,指针指向三点四十五分——子时三刻,刚好是主祭开始的时间。
"该去祭坛了。"他说,"真正的核心,在那里。"
吴悦把匕首插回靴筒,刀身的冷光映着她扬起的嘴角。
她摸了摸风衣内侧的"同生",绣线还带着体温。
顾尘已经转身往排水道出口走,背影被光束拉得很长,和她的影子叠在一起,像两簇缠在一起的火苗。
"顾尘。"她喊。
他回头。
"如果最后只能活一个......"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我选你。"
顾尘笑了,镜片上的裂纹在光束里闪着光:"那我就偏不让你选。"
他伸出手。
吴悦握住。
两人的影子在光束里融成一片,往祭坛方向走去。
远处传来若有若无的童谣声,这次不是阴恻恻的,倒像是被风吹散的、极轻极轻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