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沁倒了杯茶递过去。
她又何尝不知道,这么多年,他每年都会在过年前夕,那段不忙的时间,靠着腿脚,走回市里一趟。看一眼又连夜赶回去。
一趟下来,腿脚都要疼好多天。
看谁?肯定是生他养他的父母。
但是她也没法劝,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只能装作不知道。
“当年,我把爸妈带回来的养子当亲弟弟,他说他饿得睡不着,吃不饱。我为了让家里人吃饱,不饿肚子,就用自己拼装的简易自动风扇跟厂里换东西。在厂里当时的老厂长的默许下,拿了些碎布头去换点粮食。
他前脚刚吃完,后脚就举报说厂里丢了一批好布料。说我投机倒把,还带人抓我现行。
我自然不能拉帮我的厂长下水,但也不认罪。
本来这事,只要厂长帮我说清楚,我就没事了。
但是老厂长不知怎么的突然中风了。一病不起,撒手人寰。
我就没了证人。
其实当时天不怕地不怕,倒也不是那么难过,想想,他十来岁才被收养,到底不是亲弟弟。没跟我将心比心,人之常情。
我本来还想着自证一下。
但是让我绝望的是,我的亲生父母,也就是你们的爷爷奶奶,他们却一句话都没帮我说,反而还当了温礼明的证人。
我真的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
我是他们亲儿子,哪怕他们怕牵连,不说话我都认了,但是,他们竟然当街指认我!所以,从那以后,我就没再联系过他们。
事情,就是这样。不过这么多年了,我的怨气也早就淡了。”
嘴上说着淡了。
温竹却明显看到爸爸眼里一闪而过的泪光。
爸爸当年会被下放,肯定不是他没法自证清白,而是,心死了,不愿意再留在那个伤心地了吧!
蒋建南拍拍温泓的肩膀。
蒋沁也在旁边握着他的手无声安慰。
“所以你当年非得让孩子跟我姓,是没想过会回来了是吗?也不想跟他们有牵扯,对不对?”
温泓看着妻子,点头,“谁知道你那么倔,非想着要给我这姓氏留个后,悄悄给闺女上户口,跟我姓。”
温竹和蒋建南轻咳一声。
这夫妻俩,随时随地秀恩爱。
真受不了。
这么大俩儿女,活的,又不是摆设。
温竹不得不打破夫妻俩之间的温情脉脉,“爸,我觉得当年的事,说不定有什么隐情,今天看到那个老奶奶,我觉得她应该不是那样的人。
人这一辈子,这么短,有什么话就问清楚,万一有什么误会呢。你跟爷爷奶奶不就错过了这么多年。
如果他们的确是单纯的坏,那咱们也不必为此伤心。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成。”
温泓摸摸闺女的头,“听你的,那就去问清楚。刚好明天休息,我们一起回去看看。”
蒋沁没戳破他嘴硬心软的事情,这么多年年年往市里跑一趟,看两眼。说不定早就有这个想法了,只是心里的那事一直是个坎,死脑筋,过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