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的忙音和亭外淅淅沥沥的雨声交织在一起,一直到香烟燃尽,苏还沉浸在刚才的对话中。
手上突然传来痛感,苏“啧”了一声松开了手上的东西。
看着落到地上的烟灰,苏轻轻叹了口气,将听筒挂回了原位,蹲下身,稍微收拾收拾,然后将垃圾丢进了电话亭的一个小垃圾桶里。
苏抬了抬手,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走出了电话亭。
站在雨里,苏任由冰凉的雨水顺着脖颈滑进大衣领口。
玻璃上的水痕把路灯折成流动的金砂,在他眼罩边缘游走。
方才斯图加特最后那句“明天要用的数据表”还卡在耳道里。
苏抬起头,任由雨水落在自己的脸上。
他总感觉这场雨来的有些突兀来的有些奇怪,好像想让人们忘记什么……
苏穿过几座实验楼,才让自己回到宿舍楼时身上没有那么潮湿。
走廊尽头的集体宿舍飘来黑麦面包的焦香。
德萨尔正用铅笔在《真理报》边角画漫画,谢尔盖的鼾声像台老式蒸汽机。
苏将宿舍门打开一条缝然后钻了进来,没有弄出太大的声响。
苏脱靴时,铁架床随着动作发出琴弦般的颤音。
“哟,小同志回来了。”谢尔盖伸了个懒腰。
“监察委员会的人今天又来查档案。”德萨尔突然出声,铅笔尖戳着报纸头版,“听说他们在找三九年那批列宁格勒的试验数据。”
苏解领扣的手顿了顿。
搪瓷杯底磕在铁皮柜上,惊飞窗外栖息的雨燕。
“是么…我们只用负责参数。”苏将大衣挂到了梯子突出来的那一端上。
“三九年列宁格勒的数据……”谢尔盖的呓语混着鼾声滚落床沿,然后坐了起来,“小同志,回来这么晚干啥去了,淋到雨了吧?”
“和原实验室的同事打了个电话。”苏回答道。
“唉~年轻人就是有闲情雅致。”说着,谢尔盖往前一探,德萨尔手中的面包就被他抓了回去。
德萨尔瞪了谢尔盖一眼,或许是因为太晚了所以就没有与他争辩。
“小同志,热水还没关。”谢尔盖一边嚼着面包一边跟苏说着。
苏微微点头,收拾了下的东西就去洗澡了。
铁架床的弹簧在苏躺下时发出叹息。
苏盯着上铺床板交错的焊痕,那些蜿蜒的银色纹路在月光下反着光。
窗外雨依旧淅淅沥沥的下着。
苏的心绪一直难以平静,过了许久才沉沉睡去。
晨光刺破铅云时,苏已经游荡在各个实验组的实验室间。
来到技术工程部,钢制零件在掌心泛着冷蓝光泽,让他无端想起昨夜电话里玻璃杯轻叩桌面的脆响。
每到一个实验室苏就会统计参赛技术的数据和展示人员。
虽然很不情愿,但这是场地方应该接下的活儿。
当德萨尔抱着成摞档案撞开实验室门时,苏正往记录册上誊写数据——笔尖悬在“化工”一栏。
“嗯?”苏抬起头看了眼德萨尔。
“啊哈哈哈,我来送数据的,不用管我哈。”言尽,德萨尔蹑手蹑脚的从实验室闪了出去。
苏皱了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