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和八年正月初一,新年的气息弥漫在汴京的大街小巷,然而,这座繁华的都城却呈现出截然不同的景象。
蔡京府邸那原本闪耀着鎏金光芒的兽首门环,此刻结满了冰凌,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曾经车马塞巷、门庭若市的盛景已然不再,显得格外冷清。
老管家呵着一口口白气,正费力地扫着雪,扫帚与青石板摩擦发出 “沙沙” 的声响,不经意间,石板下藏着的半张弹章残页露了出来。
那上面 “贪墨漕粮五十万石” 的朱批,已被雪水浸泡得发涨,仿佛在诉说着蔡京如今的落魄。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隔街的童贯府。
这里热闹非凡,辽国的貂裘、西夏的地毯铺满了前院,尽显奢华。
女真使臣献上的海东青正悠闲地啄食着金盘里的鹿脯。
梁师成那尖细的笑声在纷飞的雪片中格外刺耳:“童枢密这尊玉佛,怕是能抵河北路三年赈灾银!”
后厨里,第四头牛正在被宰杀,殷红的血水混着香醇的酒浆一同流进暗沟。
一个醉醺醺的厢军都头,猛地一脚踢翻了一个前来乞讨的乞儿,恶狠狠地骂道:“滚!这泔水是喂童大人西域宝马的!”
陈太初站在汴河虹桥之上,俯瞰着这座城市。
流民们蜷缩在鳌山灯影之下,在这新年之际,他们却依旧衣不蔽体,食不果腹。
一个年仅五岁的女童,正嚼着观音土,她的腹部胀得如同鼓面一般,那痛苦的模样让人揪心。
不远处,一位老妇正用草绳捆着自己的孙儿,准备将其售卖,换来的价钱不过三升黍米。
“上月沧州易子而食的折子,被梁师成改成‘灾民互赠年礼’。”
亲兵赵虎在一旁气得双眼通红,紧紧攥着刀柄,“童贯还批了‘教化有方’!”
陈太初给赵虎指示说道,“去将这些人带到王掌柜的铺子去,让他们认认门,以后没饭吃的,要卖孩子的走投无路之人,就去那里要饭。就说是我说的。”
张猛说道“大人,您一个人就多少人能把他们救过来啊!”
陈太初抬头看着天上稀疏飘的雪花道“不知道,能救一个是一个吧!”
这些达官贵人的所作所为,实在是令人发指,他们无视百姓的生死,只知贪图享乐,粉饰太平。
就在这时,桥头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大相国寺的武僧们挥舞着棍棒,正驱赶着流民。
其中一个武僧大声叫嚷着:“方丈说了,年节见血光冲撞佛祖!要死死城外去!” 流民们在棍棒下四处逃窜,发出阵阵惨叫。
张猛带领一队人上前制止,陈太初走过去,说道“这相国寺是你等的私产,难道佛祖没告诉你们,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武僧见到是官人模样,但是依然不怕道“这位官人请了,相国寺是皇家寺院,每年上元节圣人都要来大相国寺游赏,并成惯例,所以不敢放任不管。”
平时,官家通常会在大相国寺举行水旱灾异的祈祷仪式,以此巡幸大相国寺。
至于官家的生辰庆祝、忌日纪念等皇家活动,辽国使节进香礼拜,御赐宰执大臣的筵席,也多在大相国寺举行。”
“既然是皇家寺院,为何驱赶大宋子民,这也不是筵席巡幸之时。”陈太初冷冷道
“如果你再加阻拦,且看你家主持是不是能安稳主持!”陈太初又道。
陈太初对着流民说道“你们可以跟着这个人走,让你们有个地方能躲过这场风雪!”
说着值了一个亲兵说道“你把这些人都带到王家铺子,让王大郎准备好粮食稻草,待会儿我要过去有话说。”
亲兵自然领命,带着人走了。
陈太初看着大相国寺的武僧说道“告诉你家主持,出家人如果酒肉穿肠心中却无佛祖,小心堕入阿鼻地狱道转世为畜生。”
陈太初目睹这一切,心中悲愤交加。
一边是权贵们的奢靡无度,肆意挥霍,对百姓的苦难视而不见;
另一边是无辜百姓在生死边缘挣扎,连最基本的生存都无法保障。
蔡京的失势并未改变这残酷的现实,童贯、梁师成之流依旧在为非作歹,鱼肉百姓。
正月初一,正是过年,谁家有办法不煮碗饺儿,为的就是在这寒冬腊月不要冻坏身子。
蔡相公虽然建立漏泽园等福利机构,也是被下面的人全部分食干净,这个时候谁人不贪!
陈太初,走到王家铺子,看着近百人的流民,神情冷漠麻木不仁,只有一些怀中的儿童,在母亲怀中吵嚷着“饿”。
“王奎何在?”陈太初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