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聂来到了公寓的楼下,抬头看向了602室的卧室窗户,“我”正站在窗前,面无表情的俯视着她。
相隔六层楼的距离,小聂依然能够感受到“我”眼神里那个男人灵魂的冰冷目光。
她颤抖着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许久未联系的号码。
"陈婆婆,是我,小聂。"她的声音透露出恐惧,"您还记得我奶奶以前提过的"灵魂附体"吗?我想...我朋友现在就是这种情况。"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沙哑的老妇人声音:"慢慢说,孩子。从头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小聂一边快步离开公寓区,一边将我的遭遇和今天看到的变化详细告诉了陈婆婆。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
"听起来像是强占型附体,"陈婆婆最终说道,"这个周文彬不是普通的游魂,他有明确的目的性——占据活人的身体。你朋友现在处于极度危险中。"
"我们该怎么办?"小聂几乎要哭出来。
"首先,我需要知道更多关于这个周文彬的信息。他为什么要选择你朋友?他们生前有什么联系?其次,我们需要准备驱魔仪式。但最关键的..."陈婆婆的声音变得严肃,"是你朋友自己的意志。如果她已经完全接受了那个灵魂,就很难分离了。"
小聂咬住嘴唇。周文斌今早说的话在她脑海中回响——"她选择接受我"。
"我不相信,"她坚决地说,"她不会自愿放弃自己的身体。一定是那个东西在影响她的思维。"
"很可能。被附身者的意识会被逐渐压制,就像被麻醉一样。"陈婆婆说,"你现在来我家,我们详细计划。记住,别单独行动,也别再接触你朋友,直到我们准备好。"
与此同时,在602室内,我——或者说周文彬——正坐在书桌前,疯狂地写着什么。笔记本已经用去了大半,字迹龙飞凤舞,与周文彬生前的手稿一模一样。
"这个故事必须完成,"周文斌低声自语,"这次一定要完美结局。"
我的手指突然痉挛了一下,笔尖在纸上划出一道长长的墨痕。
我的意识开始苏醒,面部表情开始扭曲,左眼瞪大,右眼却半闭着,嘴角一边上扬一边下垂,我拼命的和周文斌争夺这具身体的控制权。
"不...不要..."我感觉自己的意识快要消散,周文斌太强大了,每一次我只能短暂苏醒一下,很快又沉睡过去,"小聂...帮帮我..."
"安静,"他用她的声音说道,语调温柔却令人毛骨悚然,"我们不是约定好了吗?你让我完成我的作品,我给你...永恒。"
我用尽最后的意志控制右手抓起笔,在笔记本边缘歪歪扭扭地写下:"救命 他在杀我"。
周文彬叹了口气,用左手轻易地按住了右手腕。"何必挣扎呢?你已经开始融合了。很快,你就不会感到痛苦了。很快,我们就分不清彼此了。"
“我”站起身,走向卧室。床上的凹陷依然存在,但现在已经不再空荡。当"我"躺上去时,凹陷与身体的轮廓完美重合,那个无形的重量终于找到了归宿。
"我的床,"周文彬满足地叹息,"我的身体。终于...我终于可以继续写下去了。"
他的眼睛慢慢闭上,而我的意识则被推入更深的黑暗。
小聂坐在陈婆婆的客厅里,陈婆婆正在翻阅一本厚重的古籍,她满头白发,个子瘦小,眼神却很明亮。
客厅里摆放着各种各样的驱魔器具。
"根据你描述的迹象——温度变化、重量感、行为改变——再加上灵应盘的反应,可以确定是三级附体。"陈婆婆推了推老花镜,"这个周文彬的灵魂异常强大,很可能生前就研究过通灵术。"
"报纸上说他是写恐怖小说的,"小聂说,"会不会因此接触了那些东西?"
"很有可能。有些人以为写超自然题材只是编故事,但实际上..."陈婆婆意味深长地说,"他们无意中打开了门缝。而这个周文彬,我怀疑他是故意为之。"
她拿出一张黄纸,用朱砂画了一个复杂的符号递给了小聂。"这是镇魂符的变体,专门对付执念深的亡魂。但我们需要更多关于他的信息,特别是他和你朋友的联系。"
小聂突然想起什么。"我朋友说她对周文彬有种奇怪的熟悉感,但想不起在哪见过他。"
"周文斌和你朋友之间,存在因果。"陈婆婆严肃地说,"这个周文彬选择你朋友绝非偶然。他们之间一定有某种联系,可能是前世的,也可能是今生的。"
她站起身,从一个雕花木盒中取出一个小布袋。"这里面是混合了白鼠尾草和雪松的净化粉,可以暂时阻挡灵体。你今晚回去,趁"她"睡觉时撒在卧室门口和窗台。这能给我们争取时间调查。"
"如果...如果她已经完全被取代了呢?"小聂声音颤抖。
陈婆婆的眼神变得锐利。"那就不是驱魔,而是除魔了。但不到最后关头,我们不会走那一步。现在,你去图书馆和市政厅,查查这个周文彬和你朋友的过往。我去准备仪式需要的物品。"
夜幕降临,小聂再次来到我的公寓楼下。602室的灯亮着,窗帘紧闭。她悄悄上楼,将耳朵贴在门上。里面传来持续的书写声和偶尔的自言自语,全是周文彬那种文艺腔调。
"...主角终于明白,死亡不是终点,而是新的开始..."周文斌正在用我的身体构思小说情节,"通过占据他人的身体,灵魂得以延续..."
小聂打了个寒颤。这听起来不像是小说构思,而是周文彬自己的计划。她等了一会儿,直到里面的声音停止,灯光熄灭。又过了半小时,确认"我"应该睡熟后,她小心翼翼地用备用钥匙打开门。
公寓里一片漆黑,但很闷热,仿佛盛夏午后的阁楼。小聂屏住呼吸,轻手轻脚地走向卧室。门缝下没有光亮,但她能听到缓慢均匀的呼吸声。
她按照陈婆婆的指示,将净化粉撒在卧室门口和客厅的窗台上。粉末接触地面的瞬间,发出几乎不可闻的"嘶嘶"声,像是冷水滴在热铁上。一股淡淡的草药香弥漫开来,驱散了部分闷热感。
正当她准备离开时,书房里的一样东西吸引了她的注意——桌面上摊开的笔记本。她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借着手机微弱的光亮查看。
笔记本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小说情节,但每隔几页就会出现我的笔迹,短促而潦草,像是匆忙中写下的求救:
"他在吞噬我"
"记不起妈妈的样子了"
"周文彬8岁搬家到阳光小区"
最后这条信息让林小满瞪大眼睛。阳光小区是我童年住过的地方!这就是他们的联系!
她正要仔细看下一页,卧室里突然传来床垫的吱呀声。小聂赶紧放下笔记本,逃也似地离开公寓。
第二天一早,小聂和陈婆婆在阳光小区门口碰面。这个老旧的住宅区正准备拆迁,大部分居民已经搬走。
"我查了资料,"林小满气喘吁吁地说,"周文彬小时候确实住在这里,和雨晴是同龄人。但他们两家只做了两年邻居,周家就搬走了。"
陈婆婆点点头:"两年对一个孤独的孩子来说,足以形成深刻的执念。"
她们找到了小区的老管理员,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当林小满提到周文彬的名字时,老人浑浊的眼睛亮了一下。
"小彬啊,那可怜的孩子。"老人摇头叹息,"他爸酗酒,他妈跟人跑了,留下他一个人常挨打。总是孤零零的,。"
"您记得他和简家的女孩玩过吗?简雨晴?"小聂急切地问。
"小雨晴?当然记得!"老人脸上露出微笑,"那丫头心善,常偷偷带零食给小彬,还把自己的漫画书借给他。有次小彬被他爸打得躲在下水道里一整天,是雨晴找到他,带他回自己家吃饭..."
小聂和陈婆婆交换了一个眼神。这就是关键——周文彬对简雨晴的童年执念。
"后来呢?"小聂追问。
"后来周家突然搬走了,连招呼都没打。小彬那孩子,临走前一天晚上还站在简家楼下好久...唉,听说长大后成了作家?但最后..."老人摇摇头,没再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