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雪下的很急,如鹅毛纷飞。
所以雪停的也很快,到了下午便已云消雪霁,天空放晴。
只留下银装素裹的世界供人们欣赏或头痛。
冬季天黑的早,范舟跟流萤下午四点便出了门。
室外仅有微风,又为这场上山赏雪增添一份雅致。
在冬天干燥下雪不多的泰山市,这场大雪也很罕见,不少人没等雪停就冲出去打雪仗堆雪人。
此时范舟和流萤走在小区中,偶尔能在水泥路边见到歪歪扭扭的雪人。
路面则保持着雪后最美丽的样子,只有几排脚印自各居民楼单元门蔓延,又汇合到一处。
流萤一蹦一蹦地跳在行人留下的脚印上,嘴上还“嘿咻,嘿咻”小声嘟囔。
米白色的耳罩护住她小巧的耳朵,没有帽子遮挡的银发随着跳跃一荡一荡。
范舟就在后方宠溺地看着她开心的背影,又踩着她走过的脚印一步步前行,没有破坏两旁雪地。
行至小区门口,前方渐渐显露出小山包的轮廓。
白茫茫的山上隐有薄雾,远观景色甚好。
“奶奶好~”前面蹦蹦跳跳的流萤突然停下脚步,甜甜地打个招呼。
带孙子出门玩雪的老奶奶笑着夸赞:“哎,你好你好,多俊俏的小姑娘。”
范舟走上去揉揉一旁小男孩的脑袋:“作为男子汉出门要扶着奶奶,一会堆雪人也要独立完成好不好?”
“好!”
自然而然的招呼后各自分开,不再会因流萤特殊的银发与双眸表示惊讶。
“‘一九二九不出手,三九四九冰上走。’这是老一辈经常唠叨的顺口溜。”
如今时过腊月,已经进入一年中最冷的一段时间。
雪后的温度更加寒冷,山外平房的屋檐下都凝结出道道冰锥。
在屋檐下掰断一块冰凌抓在手里当匕首比划两下,范舟追上蹦蹦跳跳的流萤:
“现在就是第三个九天,一年当中最冷的时期,冷不冷?”
“不冷呢!”
小棉靴踩进最后一个形状完好的脚印,流萤小小地“耶”了一声。
银发女孩可爱的模样范舟看得笑眯眯的。
看得出来,人生中第一次如此自由的在雪中漫步,她跟初次见到雪的人一样特别激动。
“你们的文化好厉害,有那么多讲究!包括节气也是,又好听又实用。”
将到入山口,流萤蹦回范舟身边,习惯性地想牵他的手,结果只抓到厚厚的手套,于是小不开心地晃了晃手臂。
完全没有上次出门那种温暖手感!
“这是上下五千年的厚重,类似的知识数不胜数,穷尽一生都无法学尽。”范舟反握住女孩戴着棉手套的手,跟着晃悠着手臂往山上走。
流萤满脸向往:“比格拉默厉害多了!”
范舟之前已经带流萤登过一次蒿里山,这山没什么风景,甚至夜间来此还会觉得阴气森森。
不过如今一场大雪为这座山添上新衣,倒真的别有一番景致。
“古时候山上曾有恢弘庙宇,更有帝王行禅于此。可惜建筑都毁于战争,现在连山都只剩下这一小片,唉,可惜。”
“唔,确实可惜!”
“留意雪下面的树根和碎石,这些山路大部分都是雨水冲刷形成的,地面不平整小心绊到。”
棉靴踩在雪地,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范舟与流萤抓着道旁碗口粗细的树木,互相帮扶慢慢向山上走去。
“呼~很轻松嘛,山一点也不高。”
棉靴踩在岩石表层的积雪上,流萤拍拍手,惬意地看向雪后白茫茫的泰城。
看日落的地方不在山顶,而是在蒿里山西南侧凸出的一片岩石。
此地没有植被覆盖,向西望去视野一片开阔,可将泰城城区尽览眼中。
此时红日西斜,距离下山已经不远。
范舟扫去岩石上的积雪,拉着流萤坐下,指向北面暗沉沉的山和耸立的高楼:
“原本这里能看到整个泰山,可惜这片高楼建起来后就只能看到一半了。”
流萤望着宏伟的泰山,目露憧憬:“以后我们也可以去爬那座山吗?”
范舟手臂支在身后,后仰身子眯着眼欣赏远方渐沉的落日:
“等天气暖和了再带你去。泰山山顶可比这里冷多了,我们的小流萤如果冬天上去怕是要被冻成小僵尸咯。”
“你才是小僵尸!”流萤气恼地捶了他一下:“你这个人越来越坏了。”
范舟被她小拳头捶着,笑的更加开心:“你也不像最早那样呆呆的,这样多好啊。”
锤下的小拳头停在范舟肩上,流萤望着远方落日,轻轻“嗯”了一声。
如天空般蓝紫色的双眸中渐渐浮现起许久未见的惘然。
终日徒劳奔赴在各个战场,每天面对毫无意义的死亡,活在一场谎言中的苍白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