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慕春三两口扒完猪扒饭,踩着点朝文咸东街走去。
今晚,她要去方师傅的工作室,协助修复一件古董珠宝。
三年前,她好不容易才让方师傅点了头,收了她这个关门徒弟。
在港岛,金工这行当几乎是男人的天下,她是唯一一个闯进来的女人。
刚进门,她发现多了个人。
一个男人背对着她正站在落地窗边,背影自带的气质威势过于迫人,让人有一瞬微妙的沉默。
男人听到开门的动静,缓缓转过身来。
看清对方的面容后,苏慕春有些微的惊诧。
方师傅是做高端珠宝修复起家的,能请得动他的,自然非富即贵。
所以在这个地方见到丁嘉朗,苏慕春倒也不意外。
丁嘉朗今日换了一身深灰色定制西装,一如既往的服帖得体,袖口露出的一截腕表,在灯下折射出冷奢的光芒。
先入为主的冷漠印象已深入内心,苏慕春此时一点都不想和他有交集。
很快,她掩好面上的不耐,朝男人微微颔首。
算是打过招呼。
不等对方有回应,她便径直朝操作室走去。
方师傅拿着一个雕花盒子,正要往房门外走。
“师傅,今晚仲系整嗰件翡翠蝴蝶?”她用粤语问道。
方师傅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朝她点点头,示意她可以开始了:“你先埋位,我同丁生仲有啲嘢要倾。”
苏慕春应了一声“好”。
*
丁嘉朗看着她纤薄的背影消失在门后,这才转过身,重新面对着落地窗外那片闪烁霓虹。
“丁生。”
他回过神,应了一声:“嗯。”
随后,他的目光扫过这间堆满了各种工具和材料的主厅,问道:“方师傅,怎么不搬个宽敞点的地方?”
方师傅笑了笑:“我这把老骨头,哪里还经得起搬家的折腾?再说,这里虽然小,但样样顺手,习惯了。”
话落,他将手中的雕花盒子递了过去:“丁生,这镯子损坏得实在太厉害,只能尽力修复到这个程度了,你看看。”
丁嘉朗接过盒子,手指轻轻一拨,打开了盒盖。
盒子里的翡翠镯子,原本的断裂处经过修复,几乎看不出任何接口痕迹。
他很满意,唇角微微勾起:“方师傅,您谦虚了。”
目光不经意间朝操作室的方向一带而过,他随意问起:“方师傅,刚刚那个是你的徒弟?”
方师傅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些,话里极为自豪:“是啊,这是我徒弟苏慕春,也是红港唯一的金工女仔,去年苏富比秋拍,一条1920年的Art Deco钻石项链,扣头结构就是阿春做的首创改良。包括丁生你拿来的这些古董首饰,后期都是她帮忙修复的。”
丁嘉朗的目光重新落回到手中的盒子上,指腹轻轻摩挲着盒盖上精致的雕花。
沉默片刻,他又问:“我记得您以前晚上不开工的,怎么现在改了?”
方师傅敛下笑颜,叹了口气续道:“之所以晚上开工,是迁就阿春。她白天拍卖行上班,只能晚上过来我这里兼职。”
丁嘉朗挑了挑眉:“这么拼?”
方师傅解释:“阿春家里出了点事,等钱使。所以我就让她晚上过来帮我做掉一些单子,补贴点家用。”
丁嘉朗不再作声。
*
苏慕春结束工作后,外头又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