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像被揉皱的量子云,在苏牧意识里翻涌。
他首先听见的是自己剧烈的心跳声,震得耳膜发疼,接着后颈的轮回眼金纹开始发烫,像有把烧红的匕首正沿着脊椎往上钻。
等视觉恢复时,他发现自己站在一片泛着冷光的实验室里——不是此刻正在坍缩的量子空间,而是三百年前的那间旧实验室。
年轻的苏牧背对着他,白大褂下摆沾着未擦净的量子液滴,正弯腰在全息面板上刻写代码。
那些流动的蓝光他再熟悉不过,是当年他为“完美观测”计划设计的底层逻辑:用量子纠缠锚定所有平行宇宙的时间线,让多元宇宙在观测中保持平衡。
“原来……”他脱口而出,声音却卡在喉咙里。
三百年前的自己突然转身,黑瞳里映着实验室的冷光。
苏牧瞳孔骤缩——这张与他一模一样的脸上,此刻正浮着他在无数镜像宿主脸上见过的机械弧度。
可就在四目相对的刹那,年轻苏牧的眉峰微微一挑,眼底闪过极淡的慌乱,像一滴墨滴进清水,转瞬即逝。
“是代码模拟不出的情绪。”苏牧喉结滚动,后颈的金纹突然暴涨,在他视网膜上投下刺目的光斑。
时间的幕布被撕开一道裂缝,他看见年轻自己攥着量子笔的手在发抖,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原来早在三百年前,当他将观测逻辑刻入量子泡沫时,就已经在恐惧这种“绝对观测”会吞噬所有可能性。
“苏牧!”顾清欢的声音带着血锈味撞进他耳中。
苏牧猛然转头,看见她半跪在地,腕间的血光正疯狂翻涌。
那些本该顺着血管流动的血液此刻凝成血色光网,与他轮回眼的金光纠缠着扎进头顶的时间裂缝。
她的烙印在锁骨下方裂开,银光如活物般窜出,分裂成两股——一股没入虚空中系统主脑的暗红色光团,另一股却在她眉心凝聚成青铜符文,映得她眼尾发红。
“你的观测逻辑……”她咬着牙,汗珠顺着下巴砸在地上,“把所有可能坍缩成单一结局……你创造了系统来观测所有可能,却把自己变成了最大的观测盲区……”
苏牧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终于想起,每次观测到前世记忆时,总有那么几帧画面像被打了马赛克——关于“观测者”本身的记忆。
此刻那些模糊的碎片突然清晰:三百年前的雨夜,他站在实验室落地窗前,看着量子云在天空翻涌,突然对着空气说:“如果观测者也需要被观测,该由谁来观测观测者?”
“因果回溯。”苏牧突然抓住顾清欢颤抖的手。
轮回眼的金纹顺着手臂爬满他手背,“我需要同时观测自己作为观测者和被观测者的双重状态。”
顾清欢的瞳孔骤然收缩,烙印的银光在她掌心炸开:“会引发量子悖论!你的意识会被撕成碎片——”
“但系统核心的能量流会逆流。”苏牧打断她,指腹轻轻擦过她脸上的血渍,“你刚才说,系统主脑的真名代码与初代观测者共鸣……而我的轮回眼,从觉醒那天起就在吸收镜像宿主的量子态。”他深吸一口气,后颈金纹亮起的瞬间,整个实验室开始扭曲。
全息面板上的代码倒着流淌,年轻的自己张着嘴,表情从恐惧变成震惊——他看见另一个自己正在观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