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完传说,塔里蒲抬手指向湖对面一座尖尖的山峰,告诉竖爷和三恒:“那就是压住蒲类海的妻子——汉族姑娘的尖山,山下的泉水便是汉姑泉。那里的泉水清甜可口,镇上酿酒用的水都是取自那里;甚至有些牧民不辞辛苦,经常去那里取水作为日常饮用水。”
三恒闻言顿时来了兴趣,他立即拽着塔里蒲问道:“我们能去汉姑泉看看吗?”
塔里蒲面露难色。那地方虽然一眼就能看到,可要过去,却很有一段距离,起码得有五六十里路远。塔里蒲找了些借口搪塞起来,但终究架不住三恒软磨硬泡,只得应允。
塔里蒲带着竖爷和三恒沿着湖岸继续向南走,穿过一片红柳林,跃过一条小溪,来到了广袤的草场上——牧人与畜群已遥遥在望。塔里蒲找牧人借了两匹马,他一马当先引路,竖爷和三恒共骑一马紧随其后。
轻柔的微风中,明媚的阳光下,两匹马驮着三个人向着汉姑泉的方向飞驰而去。约莫过了半个多时辰,三人来到尖山的脚下。这是一座低矮但陡峭的山。山脚下是一片稀疏的林地,林地中多是粗犷的胡杨和纤细的红柳;山脚的岩石间有几股泉水汩汩渗出,那就是汉姑泉了,泉水汇成一条小溪,穿过林地,流入湖中。
三人下了马,将两匹马散放在空旷的林地中,任由它们自由自在地啃食野草。他们则去溪边捧起泉水大口畅饮——那泉水确如塔里蒲所说,清凉中带着丝丝甜味。溪岸杂草丛生,野花争艳。一片五彩花丛中,有丛花特别引起了竖爷的注意。那丛花有着黄色花瓣和红色花蕊,形似菊花。竖爷总觉得似曾相识,却一时想不起在何处见过。三恒已指着花问塔里蒲:“这是什么花?我们在乌垒见过。”
听三恒这么一说,竖爷才想起,草料场老兵的房子前就栽着一丛这样的花。竖爷正思索时,塔里蒲说道:“这叫古丽恰……”
听到“古丽恰”三个字,三恒讶异地打断了塔里蒲的话,说道:“古丽恰不是人吗?怎么是花啊?”
塔里蒲略显意外:“你听说过‘古丽恰’?”
三恒正要说话,竖爷已接过话头:“在乌垒,平时闲聊的时候,有听说过叫‘古丽恰’的人。它也是这花的名字?”
塔里蒲点头肯定了竖爷的问题,随即解释道:“‘古丽恰’是乌孙话,就是这个花的名字。有些女孩会起名叫‘古丽恰’,就跟你们汉人叫‘玫瑰’、‘牡丹’什么的一个样。”
竖爷和三恒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很简单的道理,只是语言差异造成的理解障碍而已。竖爷的脑中突然想到一些问题:那个草料场的老兵门口栽着一丛“古丽恰”,他故事中大个子的恋人也叫“古丽恰”;老兵一大把年纪了,个子比竖爷还高点,年轻的时候只怕个子会更高。竖爷把这些问题联系到一起,只是简单地分析了下,便得出了结论:老兵就是大个子!竖爷正在为这个发现暗自惊讶时,塔里蒲继续讲起了那被称为“古丽恰”的花:“古丽恰是一种像雪莲一样极其珍稀的花,也像雪莲一样是一种极名贵的药材。它和雪莲一样通常都是生长在雪线之上冰岩的缝隙中,不知道为何竟能在这里出现。这古丽恰的花期不长,也就初秋这个时节前后一个月多的时间。等下回去,我得告知塞拉姆大叔,让他过来采摘,不能浪费了。”
竖爷又迷惑起来。他和三恒见到老兵门口那丛花已是两个多月前的事,按塔里蒲所说,那花不太可能生长在沙漠中,更不可能两个月前就开花。他想难道是自己搞错了?当时并未细看那丛花,或许只是形似古丽恰花。然而即便不是古丽恰花,老兵还是很大可能就是大个子,现在回想起老兵的故事,大个子的事迹他讲出来就像他自己亲身经历的一样。不过如果老兵真的是大个子,他为什么再没回蒲类找他的恋人古丽恰?想到这里,竖爷问塔里蒲:“你知道古丽恰住在哪里吗?能带我们去找她吗?”
塔里蒲一愣:“哪个古丽恰?”
竖爷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三恒插话道:“三十多年前,你们这最美的姑娘。”
塔里蒲笑道:“你们说的是老译长家的古丽恰阿姨。没想到她的美名都传到乌垒了。是慕名拜访啊?不过如今的古丽恰阿姨已是一个慈祥的老妪,恐怕要让你们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