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裹着冰碴子劈头盖脸砸下来,慕星黎睫毛上的霜花被体温融成水珠,顺着脸颊滚进衣领,凉意顺着脊椎直窜到后颈。
她费了好大劲才把眼皮掀开一条缝,入目是铅灰色的苍穹,雪粒在视线里凝成模糊的白点,像极了前世被慕华安推下诛仙台时,漫天飘落的纸钱。
"咳......"胸腔里像是塞了块烧红的炭,每吸一口气都疼得发颤。
她试着动了动手指,却像被无形的铁链捆住,连抬腕的力气都没有。
灵力在经脉里横冲直撞,金、木、水、火、土五种灵流彼此撕咬,疼得她额角青筋直跳——这是神殿崩塌时被堕神残念震乱了灵脉。
"小师妹。"沙哑的唤声从左侧传来。
慕星黎偏头,看见风无痕半跪在雪地里,玄铁重剑插在身前三尺,剑刃上结着层薄冰。
他的左肩渗出暗红血迹,雪地上拖出半条血痕,显然是在她昏迷时硬把她从废墟里拖出来的。
此刻他的剑眉拧成疙瘩,瞳孔紧缩盯着雪林深处,"别说话,听着。"
她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
雪林边缘的雾霭里,影影绰绰浮着几个黑点,像是被风吹动的枯枝,却又带着活人特有的压迫感。
慕星黎喉间泛起腥甜——那是修者对危险的直觉在尖叫。
"师尊......"她这才想起另一个人。
转头的瞬间,发梢扫过一片温热的触感。
黎玄澈仰面躺在她右侧,银发铺在雪地上,像一摊化不开的月光。
他的睫毛上沾着雪,苍白的唇毫无血色,连九尾虚影都缩成了巴掌大的光团,在他身后苟延残喘。
"他用本源之力给你渡了半宿灵气。"风无痕的声音压得极低,指腹摩挲着剑柄,"刚才神殿塌的时候,他把你护在尾下,自己挨了三根崩断的石柱。"
慕星黎喉咙发紧。
她想起昏迷前那双手臂的温度,想起黎玄澈心跳声渐弱时,尾尖还在一下下轻扫她后颈——那是他从前哄她喝苦药时才会有的小动作。
"来了。"风无痕突然低喝。
雪林里的黑影动了。
七道身影破雾而出,清一色的墨色长袍,腰间挂着锈迹斑斑的铜铃,每走一步都发出"叮铃"的脆响。
他们的眼白泛着青灰,嘴角咧到耳根,露出参差不齐的尖牙,手中的铁戟、鬼头刀、判官笔......每样兵器都裹着黑紫色的雾气,像活物般舔舐空气。
黎玄澈突然动了。
他原本垂在身侧的手猛地攥紧,指节泛白,金尾虚影骤然涨大,在雪地上投下巨大的阴影。"星黎。"他开口时,呵出的白雾里带着血丝,"灵气被堕神残念污染了,这地方留不得。"
话音未落,为首的黑袍人已经挥戟劈来。
风无痕旋身横剑,"当"的一声架住攻势。
金属撞击声震得慕星黎耳膜发疼,她看见风无痕虎口迸裂,鲜血顺着剑刃往下淌,却连退都没退半步——他的后背正对着她和黎玄澈。
"这些东西......"风无痕咬着牙,反手一剑挑开对方手腕,却见那处皮肤像腐肉般翻卷,露出下面青灰色的筋脉,"没有痛觉!"
慕星黎终于摸到了藏在袖中的神火剑。
剑身贴着掌心发烫,却不似往日那样温顺——它在抖,像在恐惧什么。
她强行调动灵力,可刚运转到丹田,识海深处突然炸开一道刺耳鸣响,像是有人用指甲划玻璃。
"你......终究逃不过血脉的宿命。"
那声音像是从她骨头里渗出来的,带着黏腻的潮湿感,像极了堕神消散前那句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