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雾漫过山脚时,慕星黎的后颈起了层细汗。
灵泉在腕间玉瓶里翻涌得更急了,像有只无形的手在搅动。
她垂眸瞥了眼被暮色染成青灰的袖口,那里正透过布料传来细密的震颤——这是自她觉醒血脉后,灵泉第一次在未主动调用时如此躁动。
"到了。"沈初序的声音压得极低,喉结在夜色里滚动了一下。
他背着的包裹蹭过青石墙,发出极轻的摩擦声,惊得云阡润的阵盘在掌心缩了缩。
三人停在天机阁后墙的阴影里。
墙根生着半人高的野蔷薇,带刺的枝蔓刮过慕星黎的小腿,她却浑不在意——此刻所有感官都绷成了一根弦,耳朵里全是自己的心跳声。
云阡润的手指在阵盘上快速点过七处阵眼,木簪上的晨露早被体温焐干了,发尾沾着草屑,"迷踪阵已覆盖方圆三十丈。"她抬头看了眼阁顶飘动的玄色幡旗,喉间溢出极轻的气音,"但...傀儡母阵的灵力波动比昨日更盛了。"
慕星黎摸向腰间的玉瓶。
灵泉的震颤突然化作灼烧般的热意,烫得她指尖一缩。
这热意顺着血脉往上窜,在眉心凝成一点刺痛——前世被傀儡丝缠住脖颈时,也是这样的灼烧感。
"走。"她咬着后槽牙吐出一个字,率先猫腰钻进蔷薇丛。
翻墙的过程比预想中顺利。
沈初序的避魂钉提前钉进了墙角的巡山傀儡脚踝,那具木胎傀儡晃了晃,眼瞳里的幽光骤然熄灭,像被抽走了灯芯的烛。
云阡润跟在后面,裙角扫过墙沿时带落两粒瓦当,她猛地顿住,直到确认没有动静,才用阵盘引着瓦当轻轻落在草丛里。
穿过两道回廊,转过三重月洞门,慕星黎的直觉在靠近某处偏殿时突然绷紧。
灵泉在玉瓶里炸开,清凉的水雾顺着袖口漫上她的手背——这是提示,是警告。
"密室。"她停住脚步,指尖按在青砖墙的缝隙间。
那里有极淡的焦糊味,混着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在地下。"
沈初序立刻蹲下身,银钉在砖缝里轻轻一挑。"机关在第三块砖。"他的声音里带着炼器师特有的敏锐,"听,齿轮咬合声比别处多了半拍。"
云阡润的阵盘突然泛起幽蓝微光。
她按住慕星黎的胳膊,另一只手快速结了个隐息印,"有探灵术扫过。"她的鼻尖沁出薄汗,"我用幻阵裹住了我们的气息,但只能撑半柱香。"
慕星黎能感觉到灵力在身周流转,像一层极薄的蝉翼。
她对着沈初序点头,后者的银钉精准戳进砖缝。"咔嗒"一声,整面墙突然向两侧退开,露出向下延伸的石阶。
地下三层的寒气裹着腐木味扑面而来。
沈初序摸出火折子,微弱的光映出两侧墙面上密密麻麻的傀儡刻痕——每道刻痕里都嵌着细碎的青铜片,与他们在弟子腕间见过的引魂钉纹路如出一辙。
"母阵核心应该在最里面。"云阡润的阵盘突然剧烈震颤,她差点握不住,"这些刻痕...是用活人血祭过的。"
慕星黎的灵泉再次发烫。
她顺着墙根摸过去,指尖触到某块刻痕时,玉瓶里突然溅出一滴灵泉。
那滴灵泉落在刻痕上,青铜片"滋啦"一声冒起青烟,露出下面暗红的血渍。
"他们用弟子的血养傀儡。"她的声音像浸在冰里,"前世...我也是这样被养父送进傀儡阵的。"
沈初序的指节捏得发白。
他解下包裹,取出重铸的避魂钉,雷纹在火光下泛着冷冽的白,"等找到母阵,我用雷纹烧穿所有傀儡丝。"
云阡润突然拽住两人的衣袖。
她的阵盘光芒大盛,映得她的眼睛亮得惊人,"前面有结界。"她从腰间解下三枚阵旗,"我布个破界阵,能撑十息。"
十息足够他们冲进密室。
门开的瞬间,腐臭的风裹着无数傀儡的视线涌来。
慕星黎瞳孔骤缩。
密室足有百亩大小,四面墙挂着上百具傀儡,木胎的、青铜的、甚至还有半人半妖的——最中央悬浮着一颗一人高的水晶球,无数银亮的傀儡丝从球中窜出,缠在每具傀儡的眉心。
水晶球里翻涌着暗红的雾气,隐约能看见几缕魂魄被丝绦扯着,在雾气里挣扎。
"那是...生魂。"云阡润的声音在发抖,她死死攥住阵盘,指节泛白,"玄微子用生魂养母阵。"
沈初序的避魂钉"嗡"地轻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