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听风楼静得出奇,连山间的虫鸣都消失了。萧断鸿盘坐在床榻边,内力如涓涓细流般持续输入楚临风体内。一夜未眠,他的额角已经渗出细密汗珠,但手上的动作丝毫未变。
楚临风的睫毛突然颤动了几下。
萧断鸿立刻收功,俯身查看。楚临风的眼皮挣扎着,终于缓缓睁开。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此刻布满血丝,目光涣散了一瞬,才逐渐聚焦到萧断鸿脸上。
"萧...大人?"楚临风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
萧断鸿拿起床头准备好的温水,小心地托起楚临风的头让他喝了几口。"别说话,你中了凝雨散,刚解了毒。"
楚临风微微点头,目光扫过房间,确认是在听风楼后,似乎松了口气。但当他的视线回到萧断鸿脸上时,眉头却轻轻皱了起来。
"你...知道了?"他虚弱地问。
萧断鸿一怔:"你知道?"
楚临风苍白的唇角扯出一个勉强的微笑:"青霜剑...认主时的反应...我猜到了几分。"他艰难地抬起手,指向萧断鸿腰间,"能给我看看...你的玉佩吗?"
萧断鸿取出那块碧绿玉佩,放在楚临风手中。楚临风用指尖摩挲着玉佩上的纹路,特别是那个"楚"字,眼神渐渐变得复杂。他从自己颈间扯出一条红绳,绳上赫然挂着另一块几乎一模一样的玉佩,只是背面是云纹而非雨滴纹。
"父亲...给我们的。"楚临风将两块玉佩并排放在一起,"云纹给长子...雨纹给次子。"
萧断鸿胸口一紧,仿佛被无形的手攥住了心脏。他盯着那两块玉佩,血缘的证明就这样赤裸裸地摆在眼前,不容置疑。
"谢楼主告诉我了。"他声音低沉,"关于我们的父亲...血雨门...一切。"
楚临风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脸色由白转红。萧断鸿连忙扶住他,手掌贴在他后背输入内力。楚临风的身体在他掌下颤抖,像一片风中的叶子。
"别激动。"萧断鸿不自觉放柔了声音,"你伤势未愈,有什么话等好些再说。"
楚临风摇头,抓住萧断鸿的手腕:"二十年...我一直在找你。"他的眼中泛起水光,"父亲临终前...嘱咐我一定要找到弟弟..."
萧断鸿喉头发紧。弟弟——这个称呼如此陌生又如此自然。他自幼无亲无故,六扇门就是他的家,铁面判官就是他的父亲。而现在,一个活生生的兄长躺在面前,告诉他这二十年来从未放弃寻找。
"我很好。"他最终只说出这三个字,却包含了太多无法言表的情绪。
门外传来脚步声,谢孤帆推门而入,见楚临风醒了,眼中闪过喜色:"临风!感觉如何?"
"舅舅..."楚临风试图坐起来,被萧断鸿按住肩膀。
谢孤帆快步走到床前,为楚临风把脉,片刻后点头:"毒已清了大半,再静养两日便可。"他看了看萧断鸿,"你一夜未眠,去休息吧。这里有我。"
萧断鸿刚要起身,楚临风却抓住了他的衣袖:"别走..."那声音里的恳求让萧断鸿无法拒绝。
谢孤帆若有所思地看着两人,轻叹一声:"也罢,你们兄弟确实有很多话要说。"他转向楚临风,"萧断鸿已经知道了一切,你不必再隐瞒。但记住,情绪不可太过激动。"
待谢孤帆离开,房间里又陷入沉默。萧断鸿不知该如何开口,太多问题堵在胸口,却不知从何问起。
"你恨他吗?"楚临风突然问。
萧断鸿看向他:"恨谁?"
"铁面判官。"楚临风直视萧断鸿的眼睛,"他杀了我们的父亲,却又抚养了你二十年。"
萧断鸿握紧了拳头。这正是他整夜思考的问题。铁面判官对他严厉却从不苛待,教他武功,培养他成为六扇门总捕。如果这一切只是为了报复楚狂歌,那这报复未免太过...仁慈。
"我不知道。"他诚实地说,"我需要更多证据。"
楚临风轻轻点头:"我查了十年...线索很少,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当年血雨门灭门绝非六扇门单独行动,背后有更大的势力在推动。"
萧断鸿眼神一凛:"什么势力?"
"不确定。"楚临风皱眉,"但二十年前,七大派突然同时收到血雨门要联合魔教对付他们的消息,这才联手围攻。而消息来源...极可能是伪造的。"
萧断鸿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就像这次青城派收到血雨门余孽要盗剑的消息?"
楚临风眼中闪过惊讶:"你也发现了?没错,手法如出一辙。有人一直在利用血雨门的名义挑动武林纷争。"
萧断鸿想起雨师说的话——"有人要血雨门永远背负骂名"。现在看来,雨师至少在这点上说了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