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长林肯的车门重重关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许鹤仙瘫在后座真皮座椅上,右手腕肿得像发面馒头。他颤抖着用左手摸向嘴角,指尖立刻沾上黏稠的血丝。
“操!”
他猛地踹向前座,昂贵的牛津鞋在车载冰箱上留下凹痕。司机和保镖的呼吸声瞬间凝滞。
镶钻的Vertu手机被摔成两半,他粗暴地从扶手箱抽出备用机。屏幕映出他扭曲的面容——左脸五道指印清晰可见,门牙缺了半颗。
“梁啸渊…”他咬着后槽牙挤出这三个字,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电话接通瞬间,许鹤仙的声音骤然带上哭腔:“爸!我被打了!就在林强那个狗窝!”
他舔着裂开的嘴角,血腥味刺激着神经:“那个退伍特警带着十几号民工…他们…他们…”
红木书架前的阴影里,许恒太握着手机的指节泛白。
落地窗映出他铁青的脸。儿子带着哭腔的叙述像钝刀,一下下割着太阳穴。
“现在回来。”他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立刻。”
电话挂断的忙音中,许鹤仙突然打了个寒颤。父亲最后那句话里,藏着某种他从未听过的…恐惧?
许鹤仙瞳孔猛地收缩。父亲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竟翻涌着他从未见过的恐惧。那个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许恒太,此刻指节发白地抵着红木桌沿,整个人像被抽走了脊梁。
————
“爸……”他喉结滚动,西装领口还沾着梁啸渊留下的鞋印。
“闭嘴!”许恒太突然暴起,抽屉被拽得整个歪斜。三张黑卡拍在儿子胸口,崭新的护照本砸在颧骨青紫处。“现在!立刻消失!”
许鹤仙膝盖发软。他忽然想起十六岁那年,在哈佛预科班偷吸大麻被校监抓包时,父亲也是这样用西装外套裹着他塞进车里——但这次没有训斥,没有善后团队,只有逃亡手册般的指令。
加长林肯碾过减速带时,他盯着后视镜里仓惶关门的父亲。庄园路灯将那个背影拉成细长的感叹号,投在“圣耀御府”的烫金牌匾上。
……
廉价旅馆的霉味钻进鼻腔。林强攥着一次性手机,指缝里全是冷汗。
“强哥?”梁啸渊的声音混着酒瓶碰撞声,“许家那崽子门牙都飞了。”
电话那头突然传来广西老表粗犷的欢呼。林强却盯着窗帘缝隙——对面居民楼某个窗口,闪光灯似地明灭了一下。
————
“悦萱。”他拨号时嘴唇擦破了皮,“冰箱第二格……”
“你放枪了?”妻子声音骤然拔高,“林强你老实说!上周物业来查水表的是不是……”
他喉咙发紧。结婚七年,吴悦萱总能从他换洗衣物的顺序里嗅出危机。现在她正死死攥着围裙口袋——那里有他偷偷塞的防狼喷雾。
窗外警笛由远及近。林强猛地掐断通话,将SIM卡折成两半。父亲异常的恐慌,妻子强压的哽咽……所有碎片在脑海中拼成一张大网。
床底黑色行李箱无声滑开。昏黄灯光下,U盘的呼吸灯如心跳般闪烁。
窗外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像催命的符咒,狠狠敲打在林强紧绷的神经上。
他猛地掐断了和吴悦萱的通话。
不能再说了。
多说一句,就多一分暴露的危险。
他迅速抠出手机里的SIM卡,那张联系过梁啸渊和吴悦萱的卡片,在他指尖被毫不犹豫地折成了两半。
细小的塑料碎片被他扔进了房间角落那个肮脏的垃圾桶里。
吴悦萱最后那句话,带着难以掩饰的哽咽和恐惧,像针一样扎在他的心头。
“你放枪了?”
“林强你老实说!上周水务公司来查水表的是不是……”
她果然察觉到了!
这个傻女人,总是能从蛛丝马迹里嗅到危险的气息。
他强压下心头的担忧和愧疚,再次拿起那部一次性手机,快速编辑了一条短信发送给吴悦萱。
“悦萱,听我说,别慌。”
“立刻联系老李,就说是我说的,请他务必帮忙照看一下我爸妈,最近可能会有麻烦找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