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我比哥哥早慧,我也知道家里越来越困难了,很小就学会下河摸鱼,还常常去山上挖野菜。七岁那年我去山里采野果,那个时候已经是初冬,找不到什么东西了……”
云娘想补贴家用,那日走得远了些,回来的时候还走错了路,绕到隔壁村子去了。
那个村子离官道不远,常有旅人去歇脚,云娘一个小孩子走了好一段路都无人在意,被人悄悄盯上了也不知道,很快就被歹人抱上马车掳走了。
十几年前现在的京城还只是一个普通的省府,名叫望城。
当时的京城在北盛城,时人称其为盛京。
那行人在望城边上歇脚的时候将云娘掳走,随后一路向北。
盛京城才是他们的目的地,云娘只是运气差,偏偏是个美人胚子,从小长得好,在路上就叫人拐走了。
他们在盛京城找了个民宅落脚,云娘被喂了药,说不出话来,更走不了路,还被扒了衣服。
那群人有男有女,甚至还有看着和蔼可亲的婆子,附近的住户只以为云娘是那群人的孩子,生病了不喜欢说话而已。
盛京城的新年一向是很热闹的,加之年后要迁都的消息被证实了,盛京以后不再是京城,那一年的春节可以说是盛京最后一段狂欢的时节了,街上人群摩肩接踵的。
他们一行人兵分两路,当即趁着节庆时掳了几个孩子,一波人带着手上的孩子去城外的落脚点,另一波人在城里等着再掳几个好苗子,一年的生计就有着落了。
云娘跟着前一批人被提前送出了城,她也不知今夕何夕,只出城时听到一些‘过年’‘年底采买’的字眼。
一天夜里两拨人汇合,一人带着一两个孩子往南逃去。
他们专挑小路,云娘被绕晕了,好在她表现得一直很乖巧,被喂的药少了,趁着拐子不注意的时候低声教了一位妹妹藏东西。
“那位妹妹生得可人,穿的衣服也很好看,可惜弄脏了,那些拐子怕她头上的饰品掉落给人线索,早收好了。我看她手上和脖子上的东西来不及收,就让她扣出两块宝石或几片叶子留着,好歹是个念想。”
“她和我的名字也像,夜里用气音告诉我,她也叫‘阿云’,可惜不知道是哪个云,但听着和我的名字像吧?小时候父母疼爱时也叫过我‘阿云’。”
“她把镯子上的宝石和叶子扣出来也不显眼,一路上拐子忙着逃路,哪里顾得上这些?只要在将我们卖掉之前扒干净东西就好了,那些不容易掉落在路上的不慌搜,再说他们身上也装不下。”
“我知道她的名字后,告诉她把东西装在脚缝里也好,藏在屁眼里也好,就是不要含在嘴里,我见过她们扒拉人的嘴巴。脚缝那两处地方不干净,她们时间紧,来不及扒。”
果然,她们在一处渡口前被换了衣服,检查过口耳后,拐子将她们交给二道贩子。
“走到南边的时候已经是春天了,二道贩子在扬州将几个大点的女孩儿卖给三道贩子,听说三道贩子要把人卖给扬州城的富户,培养成瘦马。瘦马这玩意儿听着就侮辱人,说什么将人当大家小姐一样养,琴棋书画都教,可到头来还不是要当礼物一样献给高官?”
“二道贩子还想将我们这几个长得好的再养几年,养大一点,长开了就能去金陵卖个好价钱,不论男女,听说有些地方长得齐整的男子还更吃香一些。”
所以她才知道长大后的哥哥是个尤物,陈君逸会喜欢的。
“那时我不懂,却也知道再往南走就没活路了,那位妹妹的兄长很机灵,那两年将一个婆子哄住了,把他当亲孙子看,不舍得卖掉,我看不透他,后来不知怎的他将船点燃了,贩子们忙着救火,他们看顾不及,我们各自跳水,就算淹死也比卖到金陵生不如死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