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天黑得早,才到傍晚就吹起了北风,冷得让人不想出门。
沈若犀走到松鹤堂,脸都被吹白了许多,被灯光一照才稍微多了些暖意。
老年人最怕摔跤,所以提前点灯的松鹤堂上下都亮堂极了。
花厅的细纱门帘换成了厚厚的细棉布,绣着西番莲纹,掀开后里面的热气争先恐后地跑了出来,吹得人面上泛红。
十月十五,松鹤堂已经用上了炭盆。
今天是来松鹤堂用饭的日子,沈若犀到得晚,进去就看见三房人都到了,坐在次间等着谢希濂与何氏。
“你倒是来得早。”大房的兰氏不阴不阳地来了一句。
沈若犀牵唇一笑,“秦师傅抬爱多留了一会儿,侄女也没法子,大伯母想是没体会过才有此一问。”
兰氏听了心里不舒坦。
她的女儿谢南晴在秦师傅手下学了三年,也不见得秦师傅有多喜欢,每日来府里跟点卯似的,时间一到就走了。
这丫头是变着法子说她女儿不得师傅的喜爱,琴学得不好!
她冷哼一声,不想说话,谢南晴却道:“三妹妹怎么这样对我母亲说话?她是你的长辈,一点规矩也没有。”
沈若犀反问:“什么规矩?我说什么难听的话了吗?”
谢南雪摇着小脑袋,头上的花苞一晃一晃的,口中还说着“没有”二字,煞是可爱。
谢南雪想着三姐姐只是陈述事实罢了,同胞哥哥谢宝泉却拉过她,不让她接着说话了。
大房和二房的事情他们三房要少掺和,没见着父亲谢守义坐在那里一直一言不发吗?
其实沈若犀的话倒是没什么,只是那个语气略带挑衅,让谢南晴很不舒服。
“想来大姐姐是最重规矩的,那我比大姐姐小上几岁,怎么不见大姐姐爱护幼妹?”见谢南晴说不出来,沈若犀淡淡地来了一句。
谢南晴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三妹说话越来越难缠了,就连沁水院,进过一次之后也没机会再进,她不是学琴就是有事外出,整日见不到人。
“好,那待会儿我坐在妹妹旁边给你夹菜可好?这算好好爱护三妹妹。”
沈若犀怕她夹些难吃的菜,正要拒绝,就听见谢南萍说话了。
“大姐姐要换位置问过我了吗?这可是不爱护我这个妹妹了。”
每个人的座位都是固定的,按着长幼尊卑来坐。
沈若犀上边是谢南萍,下边本来是谢南蓉的,现在成了谢南雪。
谢南晴闻言嘴角抽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她们纷纷起身往花厅走了。
原来是下人传话,说伯爷和伯夫人来了,准备开饭。
“三妹妹,上次那个话本子你看完了吗?”
自从何府寿宴过后,谢南萍隔三差五就要来找沈若犀讨论话本子的事情,还都是在晚饭后。
刚开始是讨论二人都看过的本子,可青珠给谢南音读过的话本子有限,沈若犀记忆里的那些渐渐地不够看了。
后面就成了谢南萍讲大概的故事,她听了过后与谢南萍交流想法。
前两日二人观点不一致,谢南萍一气之下就把完整的话本子搬给她了。
那厚厚的三大本书,还是竖版繁体字,沈若犀实在没时间也没心情看。
此时只得敷衍着答道:“看了一点……”
果不其然又被谢南萍鞭策着,“快看!几日后我再来找你说道。”
“二姐姐饶过我吧……或者你给我划重点可好?我实在看不完……”
二人坐到位置上就没说话了,谢南晴却疑惑。
二妹谢南萍是家里最真性情的人,不喜欢的任是谁来了也不给面子,也不多说一句,她们二人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