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第一缕阳光刺破黑暗时,所有旋风炮的铭文同时泛出磷光,拼凑出《宋会要》缺失的那页——"开禧元年,参知政事韩侂胄奏请以市舶之利充北伐军资"。
咸腥海风里突然掺入一缕沉水香,萧珩的玄铁剑鞘抵住苏砚后心时,沈惜棠的银针已没入林七颈侧三寸。
这位传闻中掌管皇城司二十年密档的女提刑,此刻素色襦裙上溅满硝烟,发间金镶玉步摇却稳如静水悬针。
"萧指挥使的剑若再进半寸,"沈惜棠指尖捻着半截烧焦的账页,琉璃般的眸子映出福船后方升起的赤隼旗,"枢密院埋在登州港的十二处暗桩,今夜便要随霹雳炮化作齑粉。"
萧珩的剑纹丝未动,目光扫过沈惜棠裙裾间若隐若现的鱼肠剑。剑柄缠着的金丝绳结让他瞳孔微缩——正是三年前先帝赐给韩侂胄的暹罗贡品。
他忽然轻笑:"沈提刑腰间玉牌沾的硫磺,与临安府爆炸案的火药残渣同源。"
苏砚的鎏金鱼符突然发出蜂鸣,枢密院特制的磁石内芯正对萧珩的玄铁剑颤动。
林七闷哼着拔出银针,针尾雕刻的司天监浑天仪纹样渗出血珠:"萧大人不妨看看福船吃水线——比寻常商船深三尺七寸,恰是二十张神臂弩的重量。"
海面忽起异动,三艘爪哇蜈蚣船调转船头,甲板旋风炮的炮口竟渗出荧蓝磷火。
沈惜棠旋身甩出七枚银针,针尖在月光下划出北斗阵型:"萧指挥使可识得《武经总要》的七星连弩阵?"
最后一枚针钉在萧珩剑镡,针尾系着的素笺显出血字——正是苏砚在潜水艟见过的鲛人血海图摹本。
萧珩收剑入鞘,玄色劲装下的肌肉虬结如弓弦:"沈提刑可知,你截获的登州密报里,为何独缺淳熙十六年腊月条目?"
他抛出的铜符深深嵌入船桅,符面獬豸左眼处的缺口,与军器监大火幸存模具的裂痕严丝合合。
沈惜棠的银镯突然迸开,十二片玉雕卦象悬浮半空。
坎卦位置的水渍逐渐勾勒出韩侂胄侧影,离卦处的焦痕则显出参知政事府轮廓:"萧大人日夜兼程从泗州赶回,可闻到枢密院马厩新换的爪哇苜蓿?"
她腕间伤口渗出的血珠滚落卦象,竟在甲板汇成《宋会要》缺失的军器监奏折。
苏砚突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溢出的黑血带着琉球火磷的刺鼻味。
林七的铁伞咔嗒作响,伞骨暗格弹出瓷瓶却被沈惜棠截住:"琼州军营的解毒丹需配七步莲,而此刻方圆百里..."
她突然扯开苏砚衣襟,心口处浮现的靛蓝掌印让萧珩剑眉骤挑——正是契丹铁林军的寒冰绵掌。
"三日前泉州港沉没的暹罗商船,"萧珩的剑尖挑起苏砚怀中密信,"货舱夹层藏着二十具高丽弩机,每具机括都刻着沈提刑闺阁时的篆印。
"他玄铁护腕映出沈惜棠骤然苍白的脸,那枚篆印分明是当年她赠予韩侂胄幼弟的及笄礼。
惊雷乍破,暴雨倾盆而落。沈惜棠的素笺遇水显出新字迹:弩机阁地牢深处,铁链锁着个背生七星痣的死囚。
她突然将银针刺入苏砚百会穴,转头对萧珩笑道:"指挥使可愿赌一把?若此人背上刺的是《平虏十八策》,今夜我便将皇城司暗桩全数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