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泰朝漕运旧绳,"他割开绳结,露出内层暗红的铁锈痕迹,"永和元年工部颁令改用桐油浸绳,这批旧物本该在景泰四十年焚毁。"
沈惜棠的银簪挑开麻绳纤维,在琉璃镜下显出细密的"将作监"火印——这是她父亲沈文忠任工部侍郎时的官署标记。
工部库房的樟脑味呛得人喉头发紧。沈惜棠核验着永和七年的铁料出库记录,松烟显影液涂抹在被刮改的"沈文忠"署名处。
墨迹下的纤维纹路在琉璃镜中显形,与萧珩奏折的桑皮纸质地完全吻合。"有人用景泰朝的旧纸伪造文书,"
她将磁石粉撒向相邻卷宗,吸附起的铁砂拼出篡改者的运笔习惯,"这起笔的钩角与萧珩批阅河工图时的笔迹如出一辙。"
子时的更鼓声里,漕帮暗哨截获了三辆运往漠北的硫磺车。沈惜棠用改良磁偏角仪扫过榆木车厢,指针在箱底夹层剧烈晃动。
撬开的暗格中码着二十具青铜涡轮,锈蚀的齿纹与沧州驿残件严丝合扣。"这是工部密档记载的"甲字叁佰柒拾号"配件,"
她刮下涡轮接缝处的靛蓝色晶粉,"硫磺配比与加速铁器锈蚀的毒剂成分相同。"
玄甲卫的马蹄声震碎夜色时,萧景明正拆解第七具涡轮。砂眼密布的青铜内壁显露出偷工减料的浇铸痕迹,暗红色的铁锈沿着硫磺晶腐蚀的沟壑蔓延。
"沧州驿工程实为景泰朝遗留的败笔,"他挥刀劈开涡轮外壳,飞溅的铜屑在磁石板上拼出残缺的"沈"字火印,"有人借修缮之名行资敌之实,三万斤铁料化作漠北敌军的箭簇!"
沈惜棠突然扳动浑天仪的枢轴,三千六百枚铜钉在沙盘上重组出新的运河脉络。
磁石粉沿着漕渠走向吸附成网,标注出十二处硫磺晶异常堆积的节点。
"永和七年的洪灾不是天灾,"她将沧州驿残件按进沙盘缺口,"是工部蛀虫用硫磺腐蚀地基层,制造溃堤假象掩盖铁料贪墨!"
五更天的露水沾湿了证物箱。沈惜棠抚摸着父亲遗留的将作监火印拓本,突然将琉璃镜对准涡轮内壁的锈迹。
放大三十倍的锈层显露出人工泼洒硫磺溶液的溅射痕迹,每处腐蚀坑的深度都与工部《燔石纪要》记载的"三日蚀铁法"完全一致。"
萧珩监工期间七次巡查沧州驿,"她展开漕帮绘制的工程路线图,"每次巡查后地基层就新增三处硫磺腐蚀点。"
当第一缕晨光穿透库房窗棂时,沈惜棠在账册夹层发现了决定性证据——被硫磺熏黑的半页残纸上,赫然是萧珩亲笔标注的漠北敌军接收铁料的暗码。
磁石粉显影出的路线图与沧州驿地下暗渠相连,终点的红圈正锁着漠北铁器作坊的方位。
"劳烦大人奏请三司会审。"她将证物箱推给萧景明,箱底暗藏的磁石机关突然吸附起满地铜屑。
飞舞的金属颗粒在空中拼出工部大印的轮廓,每一道纹路都在诉说着二十年未雪的沉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