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暮色似浓稠的墨汁,在天穹间肆意泼洒。残阳如同垂死挣扎的巨兽,将最后一缕血色余晖倾洒在这片荒芜的古战场上,给断壁残垣都镀上了一层妖异的暗红。马狮蹄斜倚在半截断裂的青石牌坊之后,玄色长袍被呼啸的罡风撕扯得猎猎作响,他死死攥着腰间的玉牌,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起青白。
他目光如炬,死死盯着数十丈外那个狼狈不堪的身影——石破天。这个近来在药师堂外门之中声名鹊起的神秘少年,此刻正双手抱胸,神色淡然地仰头望着半空中盘旋的神火飞鸦,眼神中竟无一丝惧意,仿佛面对的不是那传说中能焚尽千山、令无数修真世界的修士,江湖武林的豪杰都闻风丧胆的凶兽,而是寻常庭院之中的家雀。
“天真!真是他妈的天真,这份天真注定会要了你的小命。“马狮蹄嗤笑出声,声线中满是不屑。他抬手一挥,袖中玉骨折扇“唰“地展开,扇面上的墨竹图随着动作剧烈晃动。作为知晓神火飞鸦来历的少数人之一,他当然清楚这魔物的可怕之处——三年前,南疆巫蛊一脉以九十九个婴孩的魂魄为祭,历经七七四十九天的残酷炼法,才造就了这周身缠绕着黑色火焰的绝世凶兽。那黑色火焰,温度之高,连玄铁都能在顷刻间熔成铁水。曾经,一位成名已久、在水系功法上造诣颇深的宗师,妄图以惊涛掌法扑灭这魔火,可掌力刚触及火焰,便如轻烟般消散,宗师本人更是在瞬间被烧成焦炭,连一丝灰烬都未留下。如今,石破天竟想用普通的水法应对,在马狮蹄看来,这无疑是以卵击石,蚍蜉撼树。
凄厉的嘎嘎声如利刃般划破长空,震得人耳膜生疼。神火飞鸦双翅展开足有丈余,羽翼边缘泛着诡异的青芒,宛如死神的镰刀。它眼中猩红光芒大盛,杀意四溢,如离弦之箭般俯冲而下,利爪上缠绕的黑焰在空气中划出一道道扭曲的黑色轨迹,所过之处,空气都发出滋滋的灼烧声。石破天显然没料到这凶兽的攻击如此迅猛,仓促间侧身避让,肩头的布料瞬间被利爪撕开,露出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鲜血汩汩流出,染红了大片白衣。
“受死吧!“马狮蹄抚掌大笑,眼中闪过一丝快意,仿佛已经看到石破天被烧成灰烬的惨状。然而,神火飞鸦得手后并未罢休,它仰首发出一声震天啼鸣,头顶的黑色火焰突然暴涨数倍,如一条张牙舞爪的黑色火龙,直扑石破天面门。
千钧一发之际,石破天周身突然泛起淡蓝色光晕,光芒柔和却坚定。只见一颗晶莹剔透的鲛王珠自他心口缓缓浮现,散发出温润的光芒,仿佛将整片天地的水之精魄都凝聚其中。那足以焚尽山河的黑色火焰触及光晕的刹那,竟如泥牛入海般瞬间湮灭,只将石破天的衣袍烧得七零八落,露出精瘦却结实的胸膛。他周身气息流转,隐隐有若有若无的龙息萦绕,仿佛与这上古神物已然融为一体。
马狮蹄手中的折扇“啪嗒“落地,他瞪大了双眼,满脸的不可置信。鲛王珠的传说他自然听过,据说此珠能沟通四海之力,拥有无尽威能,但他从未听闻这宝物竟有如此神异之处,能将神火飞鸦的黑色火焰轻易化解,此时此刻就算把石破天放在八卦炉里面炼上七七四十九天,也伤不到石破天的一根汗毛。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马狮蹄踉跄后退,后背重重撞翻身后的断碑,发出轰然巨响。然而,就在他心绪翻涌、震惊未消之际,更惊人的变故发生了——石破天胸口突然金光大作,光芒耀眼夺目。只见一道流光自他胸口冲出,竟是那沉睡已久的瑞脑消金兽。这上古四大妖兽之一的瑞脑消金兽昂首发出一声清越的长鸣,声音响彻云霄,周身浮现出古老而神秘的符文,符文闪烁间,所过之处,空间都泛起阵阵涟漪,仿佛连时空都在它的威势下扭曲。
神火飞鸦见状,发出惊恐的哀鸣,周身黑焰迅速黯淡,挣扎着想要逃离。但它哪里逃得掉,一道金光如闪电般笼罩而下,瞬间将它吞没。片刻后,一切归于平静,再也不见神火飞鸦的踪影。
神火飞鸦并没有死亡,而是被瑞脑消金兽囚禁于自己的的心湖之中,世间的水法根本就灭不了神火飞鸦的怒火,只有比它修为高的修士可以有能力将神火飞鸦拘押心湖之中。
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黑暗如潮水般迅速漫卷而来。马狮蹄望着空荡荡的战场,马狮蹄大骂不已,怒火攻心,只觉喉头腥甜,一股鲜血涌上喉咙。
这精心布置、本以为万无一失的杀局,不仅未能除去石破天这个心腹大患,还赔上了自己苦心培育多年的雷虫,真的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夜风呼啸而过,卷起他凌乱的发丝,恍惚间,马狮蹄仿佛看见自己苦心经营多年的美丽的人生,正如同这消散的暮色般,渐渐离他远去,化为泡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