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早守在房里,见两人进来,忙添了炭,又端来姜茶。
贾悦捧着茶盏,看热气模糊了沈墨的眉眼:"邢夫人急了。"她将方才的对话复述一遍,末了道,"她收了孙家的聘礼和私礼,若婚约黄了,这些都得吐出来。"
沈墨的指节抵着下巴,目光沉沉:"那她背后......"
"定是有贾赦撑着。"贾悦将茶盏放在案上,"邢夫人没那脑子,敢公然跟老祖宗对着干。"她望着窗外渐停的雪,"明儿我去给大老爷送参汤——他最近总说夜里咳得厉害,我趁机去书房转转。"
沈墨突然抓住她的手:"太冒险了。"
"不冒险才危险。"贾悦反握住他,"若他们真动了杀心......"她没说完,沈墨的手便抖了抖。
次日卯时三刻,贾悦捧着青瓷汤盅站在贾赦书房外。
晨雾未散,廊下的灯笼还亮着,映得"勤慎堂"的匾额有些模糊。
她刚要叩门,便听见里头传来压低的说话声——
"那丫头太精,留着是个祸害。"是贾赦的公鸭嗓,"太太说,得让她永远开不了口。"
另一个粗哑的声音应道:"大老爷放心,小的找了城南的王二,那泼皮最会办这种事......"
贾悦的指尖掐进汤盅边缘,瓷片硌得生疼。
她后退两步,撞在廊柱上,汤盅"当啷"一声摔在地上,参汤溅湿了绣鞋。
"谁在外头?"书房门"吱呀"一声开了,贾赦的贴身随从张全探出头来,目光在她脸上扫过,"五姑娘?"
贾悦扶住廊柱,勉强笑道:"给大老爷送参汤,手滑了。"她望着张全身后贾赦慌乱收起来的纸页,心下更沉——那纸角露出半枚朱印,像是库房的封条。
回到房中,贾悦将听到的话原原本本告诉王熙凤。
凤姐正拨弄着鎏金护甲,闻言"咔"地捏断了颗瓜子:"王二?
那混球上个月刚把醉香楼的姑娘推下井,官府都没查出来。"她起身踱步,裙上的金线在阳光下晃得人眼晕,"他们要对付你是其次,怕是在倒腾府里的东西——前儿周瑞家的说,东跨院的库房少了两箱绸缎,我还当是下人们手脚不干净。"
贾悦攥紧帕子:"那怎么办?"
凤姐突然停住脚步,转身时护甲划过她的手背:"悦丫头,你信我么?"不等她答,又道,"明儿我让平儿去查库房的账,你盯着邢夫人房里的王善保家的——她管着钥匙,定有猫腻。"她望着窗外渐起的北风,嘴角勾起抹冷笑道,"他们既然要动手,咱们便先揪了他们的尾巴。"
贾悦望着凤姐眼里的锋芒,忽然想起老祖宗常说"凤丫头是块水晶心肝玻璃人"。
她摸了摸鬓边的并蒂莲簪,只觉那银簪压得头皮发紧——这一回,怕是要动真格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