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卯时刚过，贾府上房就炸开了锅。

王夫人捏着封匿名信，指尖直抖："这...这信里说赵姨娘的鹤顶红是替人买的，那"沈记药铺"的银子，原是给外商的好处费！"她抬眼盯着王熙凤，"凤丫头，你管着家，这事儿你可知道？"

王熙凤正嗑着瓜子，闻言"噗"地笑了："太太这是说我？

我要真有这本事，早把大观园的账理得清清爽爽了。"她扫了眼缩在人群后的薛宝钗，"倒是宝丫头，你表兄的香料行最近可还顺当？"

薛宝钗脸色一白，那串南海明珠在腕间撞出脆响。

她勉强扯出个笑："二嫂子说笑了，我不过是来投亲的，这些事...我哪懂？"话音未落，她突然按住心口："我...我有些头晕。"说罢也不顾众人，扶着莺儿匆匆往梨香院去了。

贾悦站在廊下，看着薛宝钗的背影消失在游廊尽头，嘴角微微扬起。

她早让人把假账本塞进张婶子菜筐，又买通门房把"赵姨娘同党"的风声放出去——那匿名信，原是她让小丫头混在早膳里塞进上房的。

"五姑娘。"

身后突然响起王熙凤的声音。

贾悦转身，见她正倚着朱漆柱子，手里转着串檀香珠，鬓边的赤金步摇在晨光里晃得人眼花。"跟我去你屋里说说话。"王熙凤也不等她应，径自往缀锦阁去了。

贾悦跟着她穿过抄手游廊，心下暗忖：这凤辣子突然上门，怕是那匿名信里的"王熙凤"三字，让她起了疑心。

可她不知道的是，信里真正的要害，是夹在纸页里那半枚碎钻——与昨日薛宝钗使眼色时，从她璎珞上蹭下来的那枚，一模一样。

进了暖阁，王熙凤挥退了所有丫鬟。

炭盆里的松子"噼啪"作响，映得她丹蔻染的指甲像浸了血。

她盯着贾悦，嘴角勾起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五丫头，有些事...咱们得敞开了说。"

贾悦攥紧了袖中那半枚碎钻，只觉掌心发烫。

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又落了，鹅毛大的雪花扑在窗纸上，模糊了王熙凤的眉眼。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凤姐姐想问什么，悦儿知无不言。"

王熙凤端起茶盏，茶烟袅袅升起，遮住了她眼底翻涌的暗潮。

她放下茶盏时，青瓷与木案相撞，发出清冽的脆响："五姑娘..."

话音未落，外头突然传来小丫头的尖叫："不好了！

宝姑娘房里的炭盆翻了，烧着幔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