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想找三姐姐。"贾悦打断他,"赵姨娘这事儿,绝不是单纯针对她。
若幕后黑手想转移视线,那真正的目标...或许是整个贾府的秘密。"
秋爽斋的芭蕉叶被风刮得沙沙响,贾探春正蹲在廊下给鹦鹉喂栗子,见贾悦过来,漫不经心道:"五妹妹今日倒有闲心逛园子?"
"三姐姐可知赵姨娘方才昏了?"贾悦直入主题,"有人在她药里下了川乌,还送了封警告信让我离府。"
探春的手顿在半空,栗子"啪"地掉在青石板上:"你说...下毒?"她抬头时眼里闪着锐光,"你怎知不是赵姨娘自己作妖?
她素日里装病装晕的事儿还少么?"
"可这封信的笔迹,跟上个月我在井边捡到的匿名信一样。"贾悦从袖中抽出两张纸,"你看这"速"字的走之底,这"府"字的右耳旁,都是故意写得歪斜,却藏着同一种笔锋——像极了...像极了会女红的人拿针当笔练出来的。"
探春接过信纸,指尖轻轻抚过字迹:"你是说...府里的女眷?"她突然站起身,绣鞋碾过那粒栗子,"我母亲房里的玉钏儿前日说,二奶奶让周瑞家的去码头接货,说是南边来的绸缎,可我昨日在母亲的账房看见...看见账本上记着"海货"二字。"她咬了咬唇,"五妹妹,我知道你恨赵姨娘,可这事儿若牵连到母亲..."
"三姐姐,我若想害你母亲,今日便不会来寻你。"贾悦按住她的手,"北静王要召见我,忠顺王府的人最近也往贾府送了帖子,你说这些"海货",会不会是..."
"跟皇子们的争斗有关?"探春倒抽口凉气,眼底的犹豫渐渐凝成决断,"你去查信件来源,我去安抚姨娘房里的人——周妈的儿子在城外当铺当伙计,或许能问出那青布婆子的下落。"
两人正说着,窗外突然掠过道影子。
贾悦眼尖,见是个穿葱绿衫子的小丫头,正是王夫人房里的彩月。"三姑娘,太太让您去正房,说北静王府的长史官来了。"彩月垂着眼,手指绞着帕子。
探春应了,临出门时回头对贾悦道:"我房里的妆匣第三层有个暗格,你去看看...或许能找到些线索。"
贾悦等彩月的脚步声远了,这才溜进探春的内室。
妆匣的暗格藏得极深,她费了半天才抠开,里面躺着个褪色的绢包,打开来是几页泛黄的纸——竟是贾府与泉州海商的交易记录,最底下一页还写着"太子殿下亲启"几个字,朱笔批注的日期,正是元妃省亲那年!
"五妹妹在找什么?"
冷不丁的声音惊得贾悦手一抖,纸页散落在地。
她抬头望去,薛宝钗正扶着门框站在门口,蜜合色刻丝大氅上的珍珠璎珞随着动作轻晃,"我在园子里找了半天才寻到秋爽斋,原想跟妹妹们商量明日诗会的题目的。"
贾悦迅速蹲下身收拾纸页,瞥见薛宝钗的绣鞋尖正碾着半张"五万两白银"的字角。"宝姐姐来得巧,我正想找你讨教呢。"她将纸页塞进袖中,笑着起身,"三姐姐去了正房,咱们先去暖阁吃茶?"
薛宝钗的目光在妆匣上停留片刻,忽而轻笑:"也好,我昨日得了些新到的六安瓜片,正想与妹妹们尝尝。"她转身时,珠串在廊下的风里叮当作响,"只是...五妹妹方才蹲得急,袖角沾了灰。"她指尖虚点贾悦的衣袖,眼波流转间,竟比窗外的秋阳更灼人。
贾悦垂眸看自己的衣袖,哪里有什么灰?
分明是薛宝钗在提醒她藏起的纸页。
她捏紧袖中那叠滚烫的纸,听着薛宝钗的脚步声由近及远,只觉后颈发凉——这深宅里的网,怕是比她想的更密更紧。
窗外的风突然大了,吹得妆匣的暗格"咔嗒"一声合上,像是谁在暗处轻轻扣上了机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