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透过窗纸照在她脸上,映得那点残妆更显凄凉。
出了茉莉院,贾悦在穿堂里遇见等她的沈墨。
他披着月白斗篷,手里提着个食盒:"我让厨房煨了莲子羹,你喝两口暖暖。"
"赵姨娘招了。"贾悦接过羹碗,"春燕确实被她送给李贤,说是换贾环的平安。"
沈墨的指尖在石桌上敲出轻响:"李贤要春燕,不是为了贾环。
春燕管着采买,能接触到库房钥匙——秋闱卷子就锁在库房暗格里。"他突然抬头,"我昨日去北静王府,王爷说李贤最近在查贾府的旧账。
我们可以放个假消息,说卷子已经被掉包,引他自己露马脚。"
贾悦眼睛一亮:"明日老太太的寿宴,我当众挑赵姨娘的账,引她急着找李贤求助。
你去北静王府递话,就说"贾家要清理门户"。"
沈墨笑了:"好。
我这就去写密信。"他转身要走,又回头补了句,"你今日穿得太薄,回去让绿云加个手炉。"
次日的寿宴设在缀锦阁。
贾悦夹了一筷子松鼠桂鱼,突然放下筷子:"二嫂子,我昨日查秋衣的账,发现上回采买的杭绸少了五匹。"
满桌的太太奶奶都抬头。
赵姨娘的脸涨得通红:"五姑娘这是何意?
采买单子都是你签的字!"
"可单子上的布庄,上个月就关了。"贾悦取出一张纸,"这是顺天府的告示,布庄老板因私铸铜钱被抓了。
赵姨娘,你是怎么从关门的铺子里买到绸子的?"
赵姨娘"啪"地摔了茶盏:"你这是要逼死我!
环儿还小,你就这么容不得我们母子?"
"够了!"王熙凤拍案而起,金镯子撞在桌上发出脆响,"老太太还在佛堂呢,成何体统?
平儿,带几个小子去查库房。
赵姨娘,你跟我去回明老太太。"
众人的目光跟着凤姐和赵姨娘离开,贾悦垂眼抿茶,看见茶盏里自己的倒影——眉尖微挑,眼底有光。
直到掌灯时分,沈墨的急报才送到。
绿云捧着个锦匣进来,匣里躺着半枚玉佩,是李贤的私印。
"李大人明日巳时来访,说要"帮贾府清理门户"。"绿云压低声音,"沈公子说,这玉佩是李贤的贴身之物,他特意让人送来的。"
贾悦捏着玉佩,触手生温。
窗外的夜风吹得烛火摇晃,把她的影子投在墙上,像一张张交错的网。
李贤突然示好,究竟是闻到了危险的味道,还是......
她望着案头未拆的密信,突然想起沈墨说的话:"这局棋,我们布了三个月。
可李贤这颗棋子,从来不是按常理走的。"
更夫的梆子声又响了,"咚——咚——",像是敲在她心上。
明日巳时,李贤的轿子该进角门了。
到那时,这潭被搅浑的水,究竟是能捞出鱼,还是要淹了人?
贾悦把玉佩收进妆匣最底层,转身时银锁片擦过妆台,在铜镜上划出一道细痕。
她望着镜中自己的影子,轻声道:"该来的,总是要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