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儿宝姐姐还说你那首《咏雪》比她去年写的强......"话音未落,门帘又被掀起,林黛玉扶着紫鹃进来,素白夹袄上落着几点雪星,轻声道:"我在沁芳闸听雪雁说五妹妹这儿不太平,便过来瞧瞧。"
"林姐姐快坐。"贾悦忙扶她在暖炉边坐下,"你闻闻这信上的味道。"黛玉秀眉微蹙,凑近些轻嗅:"像是川贝混着乳香......上月大奶奶屋里的周妈妈咳得厉害,王夫人赏过这方子。"她指尖划过信上的"敏"字,"这字的笔锋......倒像我父亲当年教我写小楷时的运笔。"
三人围坐在桌前,烛火将影子投在墙上,像三株交缠的梅枝。
史湘云掰着手指头数:"诗会上出风头的就咱们几个,宝姐姐向来稳重,探丫头虽好强却不屑用这手段......"她突然顿住,"难不成是二姐姐屋里的?"
贾悦心头一跳。
贾迎春素日懦弱,可今儿诗会她递帕子的时候,袖口露出半截葱绿缎子——那是前儿赵姨娘托人从姑苏捎来的料子,专给贾环做冬衣的。"二姐姐的针线向来精细,"她慢慢摩挲着信笺边缘,"这信的纸纹是连四纸,府里只有大老爷书房和二姐姐屋里有。"
"那忠顺王府的暗纹呢?"史湘云指着洒金笺,"大老爷前儿还说要请忠顺王府的客......"黛玉轻咳两声,按住她的手:"悦妹妹,你且看这血渍。"贾悦凑近,见那团暗红里隐约有丝金线——是沈墨常戴的金丝抹额上的纹路,"他今日在诗会替你挡了多少闲话,这信分明是要把你们俩都拖下水。"
窗外的风雪渐大,贾悦望着案头的信,忽然笑了:"既然他们要演这出戏,我便陪他们唱下去。"她将信折好收进妆匣,"明儿我便装作出了疹子,推了所有应酬......"史湘云眼睛一亮:"我懂了!
你要引蛇出洞!"黛玉也点头:"如此倒好,那些躲在暗处的,见你慌了神,自然要急着补破绽。"
正说着,窗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紫鹃掀帘看了看,回禀:"二姑娘在廊下站着,说要见五姑娘。"贾悦与黛玉对视一眼,史湘云已经嚷嚷起来:"她来做什么?
莫不是来探口风的?"贾悦理了理鬓角,温声道:"请二姐姐进来吧。"
门帘掀起时,贾迎春缩着脖子进来,月白棉裙上沾着雪水,手里绞着帕子,指节都泛了白。"五......五妹妹。"她声音细得像蚊蝇,"我......我听说你收到信了......"
贾悦强装镇定,笑着拉她在软榻上坐下:"二姐姐快烤烤手,这雪天怪冷的。"贾迎春低头盯着自己的帕子,绞得更紧了,帕角的并蒂莲绣线都快被扯断。
更漏又响了两声,窗棂外的竹影摇晃,像有人在暗处窥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