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氏捧着鎏金手炉的手指一颤,炉灰里的金箔片簌簌落在青砖缝里:"到底是五姑娘慈悲,既如此,明日便着人送赵姨娘去罢。"她腕间翡翠镯子叮当作响,却始终不敢看赵姨娘怨毒的眼神。
薛蟠突然抢过小厮手里的藤杖,络腮胡上还沾着雄黄粉:"我来监刑!
上月我浑给赵氏诓了,今日定要..."话音未落,他手里的藤杖突然冒出青烟,杖头雕刻的貔貅竟渗出暗红血珠。
沈墨用折扇轻点杖身,那些血珠霎时凝成冰晶,落地竟化作"悔"字水痕。
"薛大哥且看。"沈墨从袖中取出个锦囊,倒出半块沾着沉水香的虎符印泥,"北静王府前日走水,库房里偏少了十二枚这样的印泥。"他说话时目光扫过尤氏护甲上微不可察的金箔碎屑,"听闻薛家商队常往王府运送香料?"
日头攀上飞檐时,贾悦站在滴翠亭前摩挲着铜钥匙。
钥匙齿缝里新嵌着几粒金箔,在晨光下拼出半枚莲花纹。
远处传来赵姨娘受刑的哀嚎,惊起满池残荷间栖息的鹭鸟,那些雪白的翅膀掠过水面时,竟在涟漪里映出密密麻麻的符咒。
"姑娘,库房送来中秋要用的缠枝莲纹灯笼。"司棋捧着锦盒过来时,绣鞋踩碎了地上一片银杏叶。
贾悦伸手接盒的瞬间,钥匙突然烫得她指尖发麻——盒内红绸上本该成双的玉兔灯笼,此刻竟只剩孤零零一只,兔眼里还沁着暗红朱砂。
沈墨的玄色衣袖忽地拂过锦盒,那朱砂竟在他袖口金线刺绣的云纹上凝成血珠:"方才刑堂传来消息,赵姨娘受完三十杖就晕死过去,偏她后颈..."他压低声音,指尖在亭柱上划出个扭曲的符咒,"浮现出与秦可卿棺木相同的莲花烙印。"
暮色四合时,贾悦踏着满地碎金似的夕照往怡红院去。
路过梨香院墙根,两个洒扫丫鬟的对话随风飘来:"...库房说祭祖用的红烛要改用素纱灯笼,偏二奶奶吩咐全换成描金...嘘!
没见今早妙玉师傅突然要了十斤雄黄粉?
说是要画驱邪符..."
贾悦驻足细听,腰间的铜钥匙突然发出蜂鸣。
她低头看见钥匙孔里渗出一缕伽楠木香,那香气竟在半空凝成半枚虎符形状,与晨间在孔雀翎上见的纹路恰好能拼合。
假山深处又传来木鱼声,这次连她鬓间的白玉簪都跟着共振。
"姑娘快看!"司棋突然指着西边惊呼。
残阳如血的天际飘来盏素白孔明灯,灯罩上朱砂画的符咒正与铜钥匙表面的纹路一模一样。
那灯飘过会芳园墙头时,埋在秦可卿棺木处的土地突然塌陷三分,惊起满树昏鸦。
贾悦回到房中已是戌时三刻。
她将铜钥匙浸入冷茶,水面忽然浮现出沈墨用金箔香灰写的"赦"字。
窗外传来丫鬟笑闹声:"...后厨采买的活鱼要放生到会芳池,说是中秋积德...怪道今早见周瑞家的往池里撒雄黄..."
铜钥匙突然在茶盏中直立起来,贾悦盯着水面倒影里晃动的烛火,恍惚看见无数素纱灯笼在池面漂浮。
钥匙孔渗出的伽楠木香在烛烟里扭曲成符咒,与窗外飘来的木鱼声竟渐渐合成某种诡谲的韵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