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的沉香杖突然重重顿地。
贾悦趁机打翻茶盏,在众人忙着擦拭泼湿的《百寿图》时,将袖中备好的假地契塞进薛蟠醉醺醺的袖袋。
沈墨的蓝线恰在此时缠住他腰间酒葫芦,冰片糖浆汩汩浸透伪造的刑部印章。
子时的梆子声惊醒了梨香院的秋蝉。
贾悦望着薛蟠举着火把冲向账房的背影,轻轻吹散指尖的冰莲香灰。
沈墨的披风掠过她发间银簪时,十二盏孔明灯突然从大观园东北角升起,每盏灯罩上都画着滴血的八瓣冰莲。
当第四盏灯撞上荣禧堂匾额时,薛蟠的咆哮混着账册燃烧的噼啪声撕破夜幕:"烧了这些假地契!
谁敢查我们薛家的铺子..."他挥舞的火把照亮匆匆赶来的贾政铁青的脸,也照亮了满地伪造地契上未干的刑部官印。
火光在贾政的蟒袍上投下扭曲的暗影,沈墨的蓝线悄无声息缠住薛蟠高举火把的手腕。
贾悦俯身拾起半张焦黑地契,冰莲纹路在猩红火光中泛出诡异的金芒。
"表哥可认得这八瓣冰莲的出处?"宝钗突然拨开莺儿搀扶的手,指尖点在薛蟠浸满酒渍的前襟,"上月你拿我房里的青玉冰莲盏吃酒,第二日那盏底就缺了枚莲瓣。"
沈墨的鸦青披风扫过满地狼藉,鎏金香炉骨碌碌滚到贾政脚边。
炉盖弹开的瞬间,十二盏孔明灯的残骸裹挟着焦糊气息涌出,每片碎纸上都沾着冰片糖浆凝固的"蟠"字。
贾悦适时举起帕中翡翠耳坠,月光穿过翡翠裂隙,在青砖上映出个完整的刑部官印。
"这...这是栽赃!"薛蟠踉跄后退,酒葫芦砸在抄手游廊的朱漆柱上,冰片糖浆沿着柱面蜿蜒成与地契相同的冰莲纹路。
探春突然从阴影中走出,手中《金刚经》哗啦啦翻到夹着枯荷的页码,焦黑的荷叶脉络间赫然嵌着金丝冰莲线。
贾母的沉香杖重重敲在薛蟠脚边,杖头镶的翡翠麒麟正对着他靴面上的冰莲金绣:"薛家哥儿今日醉了,凤丫头送他回梨香院歇着。"王熙凤的丹凤眼扫过贾悦微颤的指尖,突然笑着扯下薛蟠腰间荷包,"哎哟"一声抖出半盒冰莲印泥。
子时的露水沾湿了贾悦的雪青斗篷。
沈墨替她拢衣襟时,指尖无意触到她颈侧跳动的血脉。
荣禧堂檐角的铜铃忽然无风自动,十二盏残破的孔明灯在夜空中化作齑粉,最后一片带着冰莲血痕的纸屑,正巧落在林黛玉刚拾起的《往生咒》上。
"五妹妹的银簪歪了。"探春突然出现在回廊转角,金累丝掩鬓在灯笼下泛着冷光。
她伸手替贾悦整理发髻时,袖中滑落的半片洒金笺轻飘飘落在沈墨靴面,笺上未干的墨迹洇出个残缺的"忠顺"字样。
沈墨弯腰拾笺的刹那,贾悦嗅到他衣襟间若有似无的龙涎香——这香气分明与妙玉禅房香炉中的余烬如出一辙。
远处栊翠庵的晨钟突然提前敲响,惊得池中锦鲤撞碎了一轮血月。
东方泛起鱼肚白时,贾悦站在沁芳闸前数着水面新增的浮萍。
沈墨遗落的靛蓝丝绦仍缠在铁链上,却多系了枚刻着八瓣冰莲的青铜钥匙。
她俯身去拾时,发现钥匙孔中嵌着片薄如蝉翼的金箔——那上面用朱砂勾勒的,正是妙玉茶盏底部缺失的莲瓣纹样。
角门传来细碎脚步声,贾悦将钥匙藏入银簪空芯,转身正对上李纨担忧的眉眼。"珠大嫂子来得正好。"她笑着挽住对方手臂,指尖不着痕迹抹去袖口沾染的龙涎香灰,"前日你说的那部《女论语》,可否再借我抄录几日?"
晨雾深处,最后半盏孔明灯的残骸掠过梨香院墙头,灯骨上缠绕的蓝线在风中轻轻颤动,像极了某人惯用的那卷靛青丝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