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石头忙着给他们让位置,但病房里统共就一把椅子,乔桐坐在椅子上,彩凤坐在黄鹂床边。
黄鹂乖乖问了好,彩凤给黄鹂掖掖被子,问问她感觉怎么样。
乔桐一言不发地剥桔子,他干活利索,一会儿便剥出来好几个。乔桐把第一个给了黄鹂,然后又给了陈红花和黄石头,最后又给了彩凤一个。
陈红花挺不好意思:“哪能让你们破费……”
黄石头为人笨拙,现在为了女儿,也努力地当个顶天立地的爸爸,正在努力和乔桐说话,想好好招待一下。
但刚一开口,黄石头便问到乔桐是开车的,这可是高端行业。一时间,黄石头又紧张起来,只不停说:“喝水,您喝水。
乔桐话也不多,两个人面对面地喝水。”
黄鹂安安静静吃着橘子,听妈妈和彩凤说话。
“下周就手术,”陈红花说:“确实比江市医院成功率高一些,真是多谢郝先生。”
“术后还得住院一段时间,”陈红花叹了气:“医生说之后还得复查,我们以后打算先在海市呆半年,之后再说。”
她挺不好意思:“等黄鹂出院了,我们还得在郝先生郝太太家里住一段时间。到时候我和黄鹂一个屋,黄石头一个屋。郝太太说有个屋之前是你的,真是对不起……”
彩凤连连摆手:“我在外面开店,有住的地方。”
“不过,光半年能成吗?”彩凤问:“半年后咋办?”
“照医生的话,其实以后年年都得复查。”陈红花说:“但海市贵啊。”
”
我和黄石头想着,最好能在海市找份工作。”
彩凤点头:“对,要是你们都有了工作,能留在海市,以后黄鹂复查什么的都方便。”
陈红花点点头,又摇摇头:“可是不好找。这两天黄石头已经去找工作了,但我俩没读过书,黄石头又三棍子闷不出个屁来。”
陈红花絮絮叨叨地,她最近压力挺大的,怕黄鹂手术不成功,怕找不到赚钱的营生,怕住太久给郝太太添麻烦。
但这些话,她没地方说,郝太太一看就是文化人,陈红花不愿说这些让郝太太厌烦。
但彩凤一看就是好脾性的,她们两个身上带着一些一样的气质,陈红花终于有了倾诉的地方。
“我俩不识字,我还得照看黄鹂。我们在村里光种地,就黄石头做饭手艺还成,村里办大席的时候,就有人找他帮忙做做饭。但海市这么大城市,我看人办席都去饭店,也不自己家里办。”
“我让黄石头去饭店问问,但他说话那个样,一开口,人家就说不要。就有一家说要的,说得先做学徒一年半,管吃管住,但不给钱,那可不成啊,我们现在缺钱啊。”
彩凤点点头:“是这样……”
她忽然反应过来:“黄大哥做饭手艺还成?”
陈红花不知所以:“是啊,村里的喜事丧事,还有家里来客人的,总有人请他去帮把手,多少给点钱,我们家里过得还成。所以黄鹂她奶生怕这点子家底子落到黄鹂手里去,逼着我们过继老二家儿子,那孩子和我们也不亲,总跟他亲爸妈住……”
彩凤一拍手:“姐啊,你知道我是开啥店的吗?”
陈红花不知道。
“饭店啊!”彩凤大声说:“这不是巧了吗!我最近正准备卖午饭,愁着调味呢。”
陈红花一激灵:“我的老天爷……”她简直要哭出来了:“我最近总埋怨老天爷,恨老天不给我们家活路,但这么一看啊,这也不是死路啊,处处都是生机。”
她找到了钱先生,遇到了郝先生和郝太太,现在又碰着了开饭店的彩凤。
陈红花感觉冥冥中,似乎有人在帮他们。
如果黄鹂得病是必然的,那么现在她遇到的这几个人,才是神仙的慈悲。
彩凤转头就和黄石头商量好了:“黄大哥,那等黄鹂手术之后,你去我那儿看看吧。”
但丑话也得说在前头:“黄大哥,我也没吃过你做的饭,到时候我得试试。要是你做饭成,那我按厨子的价请你,要是你做饭口味和海市不合,那我可能就只能给你个跑堂的价了。”
黄石头那么木讷的人,也有自信的事情:“我做饭好吃……”他小声说:“没有说不好的。”
他们就这么说定了。
又聊了一会儿后,彩凤和乔桐出了门。
路上,彩凤和乔桐聊天:“那黄大哥人也不算坏,就是太没脾气。要是他做饭行,最好。做饭不行,手脚利索,我也把他留下。”
乔桐忍不住看着她,觉得她这人真是好极了。
他忽然问:“你呢?土崽他爸啥样的人?”
彩凤微微一愣:“我都好久想不起来了。”但乔桐问了,她便细细回忆了起来:“他脾气大,抽烟喝酒,打我,对土崽也不好。”
“但他长得高大,结婚之前,看着也像是个正经人。”
乔桐停下来,认认真真地看着彩凤:“我长得也高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