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泽蔚莫名想起以前在军队,他养的那条军犬,每当军犬表现好的时候,他就会奖励它一块馒头,再撸撸他的头。
现在,他感觉自己就是军犬,不知道什么时候表现得让良馨满意了。
她这是把他当狗!
陆泽蔚一脸不忿,低下头凑近良馨的手,一口叼走指尖的瓜子仁,用力嚼着。
指尖被温热湿润沾到的一瞬间,很快又被午风吹凉。
良馨轻轻摩挲手指,躺在躺椅上的视线,持平他的胸口与喉结。
喉结因为咀嚼上下滑动,胸腔微微震颤。
“你想吃?”
陆泽蔚发现了良馨的眼神,将手上的糖水罐头又递过去,“想吃就吃,不用不好意思。”
良馨接过勺子,舀起一勺,慢慢地递进唇边,轻抿糖水,舌尖微微舔过甜滋滋的唇缝,似有所觉,抬头对上陆泽蔚的视线。
陆泽蔚眼神移开地又急又快。
他背过身去,说话声呼吸急促:“太阳要下山了,我得赶紧缝完。”
太阳下山时,在派出所待了一天一夜的卫远阳,才被学校党办的支部书记领了出来。
“远阳!”
王红燕看到儿子回来,连忙冲了上去,“谢谢你周书记,我们远阳的人品你是知道的,这里面一定是有什么误会,远阳是烈属,他爸是为了保护国家才牺牲在战场上,他绝对不可能做让他爸丢脸的事。”
“不管是不是误会,身为老师,以后在外面都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周书记摆了摆手,“先好好休息,党办那边还要再开会商讨你的事。”
“谢谢周书记,麻烦你了,你慢走。”
“周书记!”
卫远阳拉住想继续追上去解释的母亲,胡子拉碴,疲惫不堪道:“周书记心里有数,你就别去添乱了。”
“你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被当成流氓抓了起来?”王红燕一脸怀疑看着儿子,“难道除了良馨,你还跟其他人……”
“你不要胡说了。”
卫远阳脱掉外套,脑海里突然浮现良馨往后退嫌弃的表情,低头闻了闻领子,眉头一皱,“就是良馨干的。”
“良馨?!”
王红燕惊住,“你是说良馨举报的你?这怎么可能,你不是说良馨对你死心塌地,你这样上赶着去追她,她不但没心软,还把你送进派出所了?”
卫远阳心口又开始钝痛。
原以为在派出所蹲了一夜,心脏已经疼得麻木了,但现在母亲一提起,他还是痛得一阵阵发懵。
“我也没想到,良馨居然这么恨我。”
“完了,完了完了,这下完了!”
王红燕受到的打击似乎比卫远阳本人还要大,跌坐在椅子上,“良馨居然会这么对你,那她一定不会帮你了,不但不会帮你,还会千方百计的破坏你,不让你进陆家的门。”
“真结婚,也是月季进我们家的门,不是我进陆家的门。”
卫远阳拿起毛巾面盆,伸手拿起盆架中间的肥皂时,手指微颤,这肥皂还是良馨省吃俭用寄给他的。
想起以前的良馨。
卫远阳只觉双眼发涩,心口就像是有一把上了锈的锯子在不停地锯,分秒不歇。
不是刀割的痛,却比刀割更难忍,每一下锈迹都渗透到血液里,让他无时无刻不想着良馨。
每时每刻想起来,再想到当下良馨的态度,又是反反复复的疼。
他从来没想到过,也没意料到过,良馨竟然会带给他这么大的情绪起伏。
“这下可怎么办。”
王红燕又急又气,“你当时就不应该三年都不回去一趟,更不应该在良馨去学校的时候,给她难堪,兔子急了还要咬人呢,你要是不把人逼急了,现在你已经是陆家的女婿了,你李叔也早就调回来了,小东也不会还在农场里跟着受罪。”
卫远阳无声看着母亲。
王红燕急得六神无主了,没发现儿子的表情变化,仍然在指责抱怨着:“你这么大的人了,做事之前为什么不多考虑考虑,怎么能由得自己心情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随心所欲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李叔和你弟弟,还有我,正在乡下吃苦受罪,你李叔每天都在农场里干最重的活,干了还要受人白眼,你弟弟天天被人骂狗崽子,他们生了病去医院都要走上……”
“那我呢?”
卫远阳忍无可忍打断母亲,拿着搪瓷面盆的手指捏至泛白,“我刚满十八岁,没了烈属补贴,你就帮我去知青点报名下乡,我在乡下干最重的活,被你们连累受人白眼,生病要走很远的路,身上还没有一分钱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我?”
王红燕一怔,“你有良馨,良馨对你那么好,你在乡下过的日子哪能跟我们比!”
卫远阳心中像是被击了一拳,瞬间泪腺发涩,“你们的日子是你造成的,不是我造成的,相反,我在乡下吃的那些苦,受的那些罪,才是你造成的!”
“你胡说什么?”
“我哪句话是胡说!”
卫远阳红着眼睛,“你当初要是坚持为我爸守寡,听师里的安排去服务社上班,我根本就用不着去下乡,我要是留在师里,就不会寄人篱下,仰人鼻息过日子!”
“卫远阳!”
王红燕的眼泪瞬间流了出来,“你说这话太没良心,你李叔可是把你看的比亲生儿子还要重!”
卫远阳压低声音怒吼:“但你的心全在李叔和小东身上,从你结婚的那一天起,我妈就不是从前的妈了!”
王红燕被这句话震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