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如同炼狱。每天凌晨四点开始,许哲远要完成五公里负重跑、一小时器械训练;六点到八点,在老式模拟器上练习基础操纵;白天正常飞行任务后,晚上还要研读陈烈给的各种资料——从空气动力学公式到战场急救,无所不包。
一个月后的深夜,许哲远仍在模拟舱内苦练。这次是夜间海上飞行,模拟仪表全部失效,只能靠月光辨识海平面。他的眼睛酸痛不已,但坚持完成了全部科目。
"为什么这么拼命?"陈烈突然问。他不知何时站在了模拟器旁,手里端着两杯咖啡。
许哲远接过咖啡,热气氤氲中轻声说:"不想让自己有时间想别的事。"
陈烈哼了一声:"愚蠢。愤怒和痛苦是最好的燃料,但你必须驾驭它们,而不是被它们驾驭。"
他调出一个新程序:"试试这个。"
屏幕上出现一架受损的战机,多个系统报警闪烁。许哲远立刻进入状态:"双发推力不均,液压压力下降,电传系统部分失效..."
"这是五年前的一次真实事故。"陈烈的声音异常平静,"飞行员没能回来。"
许哲远的手停在操纵杆上。他忽然明白了这个训练的意义——陈烈不是在教他技术,而是在教他敬畏。
"开始吧。"他深吸一口气。
那天训练结束时,东方已泛起鱼肚白。许哲远的评分第一次突破90分大关。
"勉强能看。"陈烈收起记录本,"周末有场模拟对抗,我给你报了名。"
周末的对抗赛汇聚了各部队的尖子飞行员。当许哲远走进准备室时,几个正在说笑的飞行员立刻安静下来。他认出了其中几个——都是各大比武的冠军,飞行时数超过2000小时的老鸟。
"哟,陈老的关门弟子来了。"一个上尉调侃道,"听说你能在模拟器上飞出眼镜蛇机动?"
许哲远没有接话,专心检查自己的装备。这种场面他见多了——自从陈烈单独训练他后,基地里就没少过闲言碎语。
对抗采用红蓝双方空战模式,许哲远被分在红方。当坐进真正的战机座舱时,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过去三个月的魔鬼训练,让每个操作步骤都成了肌肉记忆。
"红蓝双方注意,对抗开始。"
战机呼啸升空。许哲远的小队负责诱敌,他故意飞出一个破绽,引得两架蓝方战机紧追不舍。当对方进入预定空域时,他突然做了一个极不规范的横滚机动,瞬间绕到追击者身后。
"红3,蓝2击落。"裁判系统宣布。
接下来的二十分钟,许哲远如同鬼魅般在空域中穿梭。他运用陈烈教授的非常规战术,接连"击落"三名对手。当最后只剩他和蓝方队长时,双方油量都已告急。
"直接对决吧。"蓝方队长的声音从无线电传来,"剪刀机动,一局定胜负。"
这是飞行员之间最纯粹的较量——两架战机交替盘旋,看谁能先咬住对方尾巴。许哲远微微一笑:"乐意奉陪。"
两架战机在千米高空跳起了死亡之舞。许哲远能感觉到对方是个老手,每次转向都恰到好处。当进行到第七个回合时,他的战机突然剧烈震动——陈烈偷偷给他设置了发动机喘振的故障。
"操..."许哲远额头沁出冷汗。这是陈烈的风格,永远在最关键时刻增加难度。
他立刻调整呼吸,改用更精细的油门控制。当蓝方队长再次急转时,许哲远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短暂关闭了电传系统,纯手动操纵完成了一个教科书般的急转。
"红3,胜利。"
当许哲远走出座舱时,迎接他的是复杂的目光。蓝方队长——一位三十多岁的中校走过来,用力拍了拍他的肩:"飞得不错。陈老没看错人。"
那天晚上,陈烈难得地允许许哲远休息。两人在基地外的小餐馆吃了顿火锅。
"知道为什么选你吗?"陈烈灌了口啤酒。
许哲远摇头。
"因为你眼里有火。"陈烈指着他的胸口,"那种被背叛过、被伤害过,却偏要证明自己的火。所有顶尖飞行员都有这种火——不是为别人,是为自己。"
热气腾腾的火锅映照着两人的脸。许哲远忽然意识到,这三个月来,他第一次没有在想起林嘉怡时感到刺痛。
"下个月新型号试飞,你上。"陈烈在他耳边说,"准备好了吗?"
许哲远望向远处的跑道,一架崭新的战机正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他挺直腰板,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随时待命,首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