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苏晨的意识再次从无尽的黑暗中苏醒时，他发现自己又一次置身于那个熟悉的、冰冷而绝对秩序的“归零之域”。

柔和却又带着不容抗拒修复意志的力量，如同最精密的纳米医疗机器人群，一丝不苟地修复着他那因为强行开辟【亚空间军团道标】、缔结“腐朽契约”、以及承受【深渊凝视者的残破晶体】反噬而几乎崩溃的灵魂与身体。

【星烬龙魂】的光芒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冰与火的平衡重新稳固。灵魂深处那撕裂般的剧痛渐渐平息，取而代代的是一种……经历过极限淬炼后的疲惫与……一丝更加深邃的坚韧。

御兽空间内，那面【青铜古镜】依旧黯淡，但其表面的裂痕，似乎……又极其细微地弥合了一丝丝？仿佛苏晨刚才那番堪称“作死”的举动，也间接地为它提供了一些……难以理解的“养分”？

而那个新开辟的【亚空间军团道标（初级·腐朽之心）】，则如同一个刚刚诞生的、散发着微弱墨绿色光芒的迷你黑洞，安静地悬浮在他的意识之海中。通过道标，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奥菲利亚、格拉高尔、铁拳、以及那个尚未完全苏醒的“疫巢之母”，都安然无恙地待在那个临时的亚空间裂隙之中，并且……它们的灵魂深处，都对他这个“圣子”充满了绝对的忠诚与……狂热的崇拜。

一切，似乎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除了……他那已经变成了“-1150”的吞噬点。

以及……

苏晨缓缓抬起头，望向那静静悬浮在“归零之域”中心、由无数缓缓旋转的轮环和亿万冰冷漠然的眼睛构成的——【转轮之瞳】。

这一次，苏晨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只是被动地接受修复或任务。

他主动地，通过灵魂深处那枚【虚空道标】，向这个高高在上的存在，传递出了一段……充满了疑问、不解、甚至……一丝“质问”意味的意识信息。

“你……到底想做什么？”

苏晨的意识，直接而尖锐。

“你将我选定为‘使徒’，赋予我‘清除虚空污染’的任务，却又对我这种……‘以毒攻毒’、甚至可以说是‘与虎谋皮’的行为，表现出……‘默许’甚至‘有趣’的态度？”

“你所追求的‘秩序’，到底是什么样的‘秩序’？你所要‘修正’的‘虚空’，又仅仅只是那些混乱与毁灭吗？”

“我……以及我所做的一切，在你眼中，究竟……是可控的‘工具’，还是……另一个需要被‘观察’和‘评估’的……‘未知变数’？”

苏晨将自己心中所有的困惑与怀疑，都毫无保留地传递了过去。他知道，与这种存在进行“平等对话”几乎是不可能的，但他必须……尝试着去理解，去探寻，哪怕只是……得到一丝模糊的答案。

出乎苏晨的意料。

【转轮之瞳】这一次，并没有像之前那样沉默不语，也没有用冰冷的“权限不足”来敷衍他。

在接收到苏晨那充满了“挑衅”意味的疑问信息后，它那亿万冰冷的眼眸，极其细微地、同步地闪烁了一下。

紧接着，一股并非之前那种强制灌输或任务指派的、而是……更加纯粹、更加接近于“意识层面”的……信息流，缓缓地、如同无形的潮水般，涌入了苏晨的灵魂之海。

这段信息流，极其庞大，极其复杂，充满了各种苏晨目前还无法完全理解的“高维逻辑”与“宇宙法则”。但苏晨却从中，勉强解读出了一些……关键的、令人心悸的……片段。

【转轮之瞳】告诉他，它所追求的“秩序”，并非凡俗生命所理解的那种“善恶”或“道德”的秩序。而是一种……更加本质、更加冰冷的……“宇宙熵增的减缓”与“信息稳定性的维持”。

虚空，在其眼中，代表着“熵”的极致——无序的扩张，信息的消解，万物的终结。

而它，作为某种……“宇宙免疫系统”或“信息熵的逆行者”（苏晨只能用自己贫乏的词汇去理解），其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不断地“修正”那些可能导致宇宙加速“热寂”或“信息崩溃”的“高危变量”。

无论是纯粹的虚空污染，还是……某些因为过度“自由”或“混乱”而可能引发“连锁性灾难”的“本土文明”或“个体存在”。

至于“使徒”……

【转轮之瞳】传递来的信息变得更加……冰冷与……残酷。

“使徒”，并非它主动“创造”或“培养”的。而是……宇宙本身，在面临“虚空”这种“绝对威胁”时，一种……近乎“应激反应”般诞生的……“变量”。

这些“变量”，往往拥有着某种……能够与“虚空”或“规则”产生特殊共鸣的“潜质”。【转轮之瞳】所做的，仅仅是……在这些“变量”中，筛选出那些……“相对可控”并且“具有利用价值”的个体，然后……赋予它们“道标”，引导它们去执行那些……它认为“有必要”的“清理任务”。

至于“使徒”本身，究竟是“善”是“恶”，是“纯净”还是“污染”，【转轮之瞳】……似乎……并不在乎。

它只在乎……“效率”与“结果”。

只要能有效地清除那些“高危变量”，减缓宇宙的“熵增”，那么……“使徒”所使用的手段，哪怕是……吞噬虚空，驾驭腐朽，甚至……与魔鬼共舞，在它看来，都是……“可以接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