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超听后,磕头谢道:“先生说得很对,但我现在无路可走啊。”李恢说:“将军既然听我之言,帐下为什么还埋伏着刀斧手呢?”马超十分惭愧,把刀斧手都喝退了。李恢说:“刘皇叔礼贤下士,我知道他必定能成就大业,所以舍弃刘璋来归附他。将军的父亲,当年曾与皇叔约定共同讨伐逆贼,将军为什么不背弃黑暗,投向光明,以便既能上报父仇,又能下立功名呢?”马超听了大喜,立刻叫来杨柏,一剑将他斩杀,然后带着他的首级与李恢一起上关,来投降刘备。
刘备亲自迎接,用上宾之礼相待。马超磕头谢道:“如今遇到明主,就像拨开云雾见到青天一样!”这时孙乾已经回来。刘备又命令霍峻、孟达继续镇守关隘,然后撤兵来攻取成都。赵云、黄忠迎接刘备进入绵竹。有人报告说蜀将刘晙、马汉率领军队前来。赵云说:“我愿意去擒获这两人!”说完,上马领军出城。刘备正在城上款待马超喝酒。还没等入座,赵云已经斩杀了两人,将首级献到筵席前。马超见状也十分惊讶,对赵云倍加敬重。马超说:“不劳主公的军队厮杀,我自己去叫刘璋来投降。如果他不肯投降,我就和弟弟马岱去攻取成都,双手奉献给主公。”刘备听了十分高兴。当天大家尽情欢乐。
再说战败的士兵回到益州,向刘璋报告。刘璋大惊失色,紧闭城门不敢外出。有人报告说城北马超的救兵到了,刘璋这才敢登上城楼观望。只见马超、马岱站在城下,大喊:“请刘季玉答话。”刘璋在城上问道。马超在马上用马鞭指着说:“我本来率领张鲁的军队来救益州,没想到张鲁听信杨松的谗言,反而想要害我。如今我已经归降刘皇叔。你可以投降,免得以致百姓受苦。如果执迷不悟,我就先攻城了!”刘璋听了,吓得面如土色,昏倒在城楼上。众官员赶忙将他救醒。刘璋说:“我真是糊涂,后悔也来不及了!不如开门投降,以救满城百姓。”董和说:“城中还有三万多兵力;钱粮物资,还可以支撑一年,为什么要投降呢?”刘璋说:“我们父子在蜀地二十多年,没有给百姓施加什么恩德;如今交战三年,百姓死伤无数,这都是我的罪过啊。我心里怎么能安宁?不如投降,让百姓安定下来。”众人听了,都流下眼泪。
忽然有一人进言说:“主公的话,正合天意。”众人一看,是巴西西充国人,姓谯名周,字允南。这个人向来通晓天文。刘璋问他,谯周说:“我昨夜观察天象,看到群星聚集在蜀郡上空;其中有一颗大星,光亮如同皓月,这是帝王之象。况且一年之前,有小儿歌谣说:‘若要吃新饭,须待先主来。’这是预兆啊,不可违背天道。”黄权、刘巴听了,都十分愤怒,想要斩杀谯周。刘璋连忙阻拦。忽然又有人报告:“蜀郡太守许靖,越城出去投降刘备了。”刘璋大哭着回到府中。 第二天,有人报告说刘皇叔派幕宾简雍在城下叫门。刘璋命令开门让他进来。简雍坐在车中,神态傲慢,旁若无人。忽然有一人拔剑大喝:“你这小辈得志,就目中无人!你竟敢藐视我们蜀中人物吗!”简雍慌忙下车迎接。此人是广汉绵竹人,姓秦名宓,字子敕。简雍笑着说:“不知是贤兄,望勿见怪。”于是一同进去见刘璋,详细讲述了刘备宽宏大量,并无加害之意。于是刘璋决定投降,厚待简雍。
第二天,刘璋亲自带着印绶、文籍,与简雍同车出城投降。刘备出寨迎接,握着刘璋的手,流着泪说:“不是我不行仁义,实在是形势所迫,不得已啊!”两人一同进入营寨,交割印绶、文籍,然后并马入城。 刘备进入成都,百姓们手持香花灯烛,在门口迎接。刘备来到公厅,升堂坐下。郡内的各位官员,都在堂下拜见。只有黄权、刘巴,闭门不出。众将十分愤怒,想要前去杀掉他们。刘备急忙传令说:“如果有人伤害这两人,就灭他三族!”刘备还亲自登门,邀请两人出来做官。两人被刘备的恩礼所感动,这才出来。诸葛亮请求说:“如今西川已经平定,一个地方难以容纳两位君主,可以把刘璋送到荆州去。”刘备说:“我刚刚得到蜀郡,还不能让刘璋远离。”诸葛亮说:“刘璋失去基业,都是因为他太过软弱。主公如果有妇人之仁,遇事犹豫不决,恐怕这片土地难以长久掌控。”
刘备听从了诸葛亮的建议,设下一场大宴,让刘璋收拾财物,佩戴振威将军的印绶,带着妻子儿女及家中老小,全部前往南郡公安居住,即日起程。刘备自己则兼任益州牧。对那些投降的文武官员,全部给予重赏,并拟定他们的官职爵位:严颜为前将军,法正为蜀郡太守,董和为掌军中郎将,许靖为左将军长史,庞义为营中司马,刘巴为左将军,黄权为右将军。其余像吴懿、费观、彭羕、卓膺、李严、吴兰、雷铜、李恢、张翼、秦宓、谯周、吕义,以及霍峻、邓芝、杨洪、周群、费祎、费诗、孟达等文武投降官员,共六十多人,都得到了提拔任用。诸葛亮担任军师,关羽为荡寇将军、汉寿亭侯,张飞为征虏将军、新亭侯,赵云为镇远将军,黄忠为征西将军,魏延为扬武将军,马超为平西将军。孙乾、简雍、糜竺、糜芳、刘封、吴班、关平、周仓、廖化、马良、马谡、蒋琬、伊籍,以及旧日荆州、襄阳的一班文武官员,也都得到了升迁和赏赐。刘备还派使者带着黄金五百斤、白银一千斤、钱五千万、蜀锦一千匹,赏赐给关羽。其余的官员将领,也都根据不同情况给予赏赐。同时杀牛宰马,大宴士卒。还打开粮仓赈济百姓,军民都十分喜悦。
益州平定之后,刘备想要把成都有名的田宅,赏赐给各位官员。赵云劝谏说:“益州的百姓,多次遭受战火,田宅都已荒废;如今应当归还给百姓,让他们安居乐业,恢复生产,这样民心才能归服;不应该把这些田宅夺取来作为私人赏赐。”刘备听了十分高兴,听从了他的建议。刘备让诸葛亮拟定治理国家的条例,刑法颇为严厉。法正说:“从前汉高祖约法三章,百姓都感激他的恩德。希望军师能够放宽刑罚,减轻法令,以满足百姓的期望。”诸葛亮说:“您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秦朝使用严刑峻法,百姓都心生怨恨,所以汉高祖用宽仁的政策赢得了民心。如今刘璋昏庸软弱,既不施行德政,又不严肃法纪;君臣之间的纲常,逐渐被破坏。用官位来宠信臣子,官位到了极点就会滋生弊端;用恩情来安抚臣子,恩情耗尽后臣子就会傲慢无礼。之所以会出现这些弊端,实在是由于这个原因。我如今用法律来树立威严,法令施行后百姓就会知道感恩;用爵位来限制臣子,爵位提升后他们就会懂得荣耀。恩威并施,上下就会有节制。治理国家的道理,在此就体现出来了。”法正听后,心悦诚服。
从此,军民相安。四十一州的地区,分派兵力镇守安抚,都已平定。法正担任蜀郡太守,凡是以前对他有一餐饭的恩德,或者极小的怨恨,他无不进行报复。有人告诉诸葛亮说:“法正太骄横了,应该稍微斥责他一下。”诸葛亮说:“从前主公困守荆州时,北面畏惧曹操,东面忌惮孙权,依靠法正的辅佐,才得以大展宏图,不可再被他人制约。如今为什么要限制法正,不让他稍微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呢?”因此竟然不过问此事。法正听说后,也自行收敛了行为。 一天,刘备正在与诸葛亮闲聊,忽然有人报告说关羽派关平前来感谢赏赐的金帛。刘备召关平进来。关平行礼完毕,呈上书信说:“父亲知道马超武艺高强,想要入川与他比试高低。让我就此事禀报伯父。”刘备大惊说:“如果关羽入川与马超比试,必然势不两立。”诸葛亮说:“无妨。我亲自写信回复他。”刘备担心关羽性子急躁,就赶忙让诸葛亮写了信,打发关平星夜返回荆州。关平回到荆州,关羽问:“我想与马超比试,你跟伯父说了吗?”关平回答说:“军师有书信在此。”关羽拆开信一看,信中写道:“我听说将军想要与马超一决高下。依我看来,马超虽然勇猛过人,但也不过是像黥布、彭越那样的人罢了;他可以与翼德并驾齐驱,争个高下,然而还比不上美髯公您的超群绝伦。如今将军肩负守卫荆州的重任,责任重大;倘若一旦入川,荆州若有闪失,那罪过就太大了。希望您明察。”关羽看完信,抚摸着自己的胡须笑着说:“孔明深知我心啊。”他把信给宾客们传阅,于是就打消了入川的念头。
再说东吴的孙权,得知刘备吞并了西川,把刘璋赶到了公安,于是召集张昭、顾雍商议说:“当初刘备借我们荆州的时候,说攻取西川之后,就归还荆州。如今他已经得到巴蜀四十一州,我们必须索要汉上各郡。如果他不归还,就动用武力。”张昭说:“东吴刚刚安宁,不可轻易动兵。我有一计,可以让刘备双手奉还荆州给主公。”
正是:西蜀刚刚开启新的局面,东吴却又要索要过去的土地。不知道张昭究竟有什么计策,欲知详情,且听下文讲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