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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柴桑口卧龙吊丧 耒阳县凤雏理事

耒阳县的军民官吏都出城迎接,唯独不见县令庞统。张飞问道:“县令在哪里?”同僚回答说:“庞县令自到任至今,已有一百多天,县中的事务,他一概不理,每天从早到晚都在饮酒,一直醉醺醺的。今天宿醉还没醒,还躺在床上没起来呢。”张飞听后大怒,想要把庞统抓起来。孙乾说:“庞士元是高明之人,不可轻视。我们先到县里问问情况。如果他确实处理不当,再治罪也不迟。”张飞于是进入县府,在正厅坐下,让人去叫县令来见。庞统衣冠不整,带着醉意走了出来。张飞生气地说:“我兄长看你是个人才,才让你做县令,你怎么敢把县里的事务都荒废了!”庞统笑着说:“将军认为我荒废了县里的什么事务呢?”张飞说:“你到任一百多天,整天都醉生梦死,政事怎么会不荒废?”庞统说:“这么个百里小县,这点小公事,有什么难决断的!将军稍坐片刻,等我来处理。”随即叫来公吏,把一百多天积累下来的公务都拿来处理。吏员们纷纷抱着案卷来到厅上,告状的、被告的等人,都跪在台阶下。庞统手中写着判词,口中发落着事务,耳朵听着讼词,是非曲直分辨得清清楚楚,没有丝毫差错。百姓们都纷纷叩头拜服。

不到半天时间,庞统就把一百多天的事务全部处理完毕,把笔扔到地上,对张飞说:“我荒废了什么事务!曹操、孙权,在我看来就如同看手掌上的纹路一样简单,这么个小县,哪里值得放在心上!”张飞十分惊讶,离开座位向庞统谢罪说:“先生有大才,是我失礼了。我一定在兄长面前极力举荐您。”庞统这才拿出鲁肃的推荐信。张飞说:“先生初次见我兄长,为何不拿出推荐信呢?”庞统说:“如果当时就拿出,似乎我是专门凭借推荐信来求官的。”张飞回头对孙乾说:“如果不是您提醒,我们差点就错失了一位大贤。”于是张飞告辞庞统,返回荆州去见刘备,详细地讲述了庞统的才能。刘备大惊道:“委屈了大贤,这是我的过错啊!”张飞把鲁肃的推荐信呈上。刘备拆开一看,信中大致写道:“庞士元绝非治理百里小县的人才,让他担任治中、别驾之类的职务,才能施展他的才华。如果以貌取人,恐怕会辜负他的学识,最终让他为他人所用,实在可惜!”

刘备看完信,正在感慨叹息时,忽然有人报告说孔明回来了。刘备将孔明迎入,行礼完毕,孔明先问道:“庞军师近日可好?”刘备说:“他最近在治理耒阳县,却因好酒荒废了政事。”孔明笑着说:“士元绝非治理百里小县的人才,他胸中的学问,比我强十倍。我曾写了封推荐信给士元,他有没有交给主公呢?”刘备说:“今天才收到子敬的信,还没见到先生的信。”孔明说:“大贤之人如果处在小职位上,往往会借酒装糊涂,懒得处理事务。”刘备说:“要不是我弟弟说起,差点就错失了大贤。”随即让张飞前往耒阳县,恭敬地请庞统到荆州。刘备亲自下台阶向庞统请罪。庞统这才拿出孔明所写的推荐信。刘备看信中的意思,是说凤雏一到,就应该立即重用。刘备高兴地说:“昔日司马德操说:”伏龙、凤雏,两人得到一个,就可以安定天下。‘如今我两人都得到了,汉室复兴有望啊。“于是任命庞统为副军师中郎将,与孔明共同参赞方略,训练军士,等待出征讨伐。

很快有人将此事报到许昌,说刘备有诸葛亮、庞统做谋士,正在招兵买马,囤积粮草,与东吴结盟,早晚必定会兴兵北伐。曹操听后,便召集众谋士商议南征之事。荀攸进言说:“周瑜刚死,我们可以先攻取孙权,再攻打刘备。”曹操说:“我若远征,担心马腾会趁机袭击许都。之前在赤壁的时候,军中就有传言,说西凉军要入侵,如今不能不防。”荀攸说:“依我之见,不如降下诏书,加封马腾为征南将军,让他去讨伐孙权,引诱他进入京师,先除掉此人,那么南征就没有后顾之忧了。”曹操大喜,当天就派人带着诏书前往西凉征召马腾。

却说马腾,字寿成,是东汉伏波将军马援的后代,他的父亲名叫马肃,字子硕,汉桓帝时担任天水兰干县尉;后来丢了官职,流落到陇西,与羌人杂居,于是娶了羌人的女子生下马腾。马腾身高八尺,体貌雄伟奇特,性格温和善良,人们大多敬重他。汉灵帝末年,羌人大多叛乱,马腾招募民兵打败了他们。初平中年,因为讨伐贼寇有功,被封为征西将军,与镇西将军韩遂结为兄弟。当时接到诏书,马腾便与长子马超商议说:“我自从与董承接受衣带诏以来,与刘玄德约定共同讨伐贼臣,不幸董承已死,玄德也屡战屡败。我又地处偏远的西凉,未能协助玄德。如今听说玄德已得到荆州,我正想实现昔日的志向,可曹操反而来征召我,这该如何是好?”马超说:“曹操奉天子的命令来征召父亲。如今如果不去,他必定会以违抗君命来指责我们。我们应当趁他征召的机会,直接前往京师,在那里见机行事,那么昔日的志向就可以实现了。”马腾哥哥的儿子马岱劝谏说:“曹操心怀险恶,叔父如果前往,恐怕会遭他毒手。”马超说:“孩儿愿意率领全部西凉兵马,随父亲杀进许昌,为天下除害,有什么不可以的?”马腾说:“你自己统领羌兵,保守西凉,只让次子马休、马铁以及侄子马岱随我一同前往。曹操见有你在西凉,又有韩遂相助,想必不敢加害于我。”马超说:“父亲若要前往,千万不可轻易进入京师。应当随机应变,观察他的动静。”马腾说:“我自有办法,不必多虑。”

于是马腾率领西凉兵五千人,先让马休、马铁为先锋,留马岱在后面接应,一路缓缓向许昌进发。在离许昌二十里的地方驻扎下来。曹操得知马腾已到,叫来门下侍郎黄奎,吩咐道:“如今马腾南征,我命你为行军参谋,先到马腾营寨中犒劳军队,你可以对马腾说:西凉路途遥远,运输粮草十分困难,不能多带人马。我会另外派遣大军,与他协同前进。让他明天进城面见君主,我到时就拨发粮草给他。”黄奎领命,前来拜见马腾。马腾设宴款待他。酒喝到一半,黄奎说道:“我父亲黄琬死于李傕、郭汜之乱,我一直心怀痛恨。没想到如今又遇上欺君的贼子!”马腾问:“谁是欺君的贼子?”黄奎说:“欺君的就是曹操这个贼!您难道不知道,还来问我?”马腾担心这是曹操派来试探自己的,急忙制止他说:“这里耳目众多,不要乱说。”黄奎呵斥道:“您难道忘了衣带诏的事吗!”马腾见他说出了自己的心事,于是便把实情秘密地告诉了他。黄奎说:“曹操让您进城面君,肯定没安好心。您不能轻易进城。明天您可率兵在城下,等曹操出城点军,就在点军的地方杀了他,大事就成了。”二人商议已定。

黄奎回到家中,余怒未消。他的妻子再三询问,黄奎却不肯说。不料他的妾室李春香与黄奎妻子的弟弟苗泽私通。苗泽想得到李春香,正苦于无计可施。妾室见黄奎愤恨不平,便对苗泽说:“黄侍郎今天商议军情回来,看上去十分愤恨,不知道是针对谁?”苗泽说:“你可以用话试探他说:”人们都说刘皇叔仁德,曹操奸雄,这是为什么呢?‘看看他怎么说。“当晚,黄奎果然来到李春香房中。妾室便用苗泽教的话试探他。黄奎趁着酒劲说道:”你一个妇人,尚且知道正邪,何况是我呢?我所痛恨的,就是想杀了曹操!“妾室问:”如果想杀他,要怎么下手?“黄奎说:”我已经和马将军约定好了,明天在城外点兵的时候动手。“妾室将此事告诉了苗泽,苗泽又赶忙报告给曹操。曹操便秘密叫来曹洪、许褚,如此这般地吩咐了一番;又叫来夏侯渊、徐晃,也这般交代了一番。各人领命而去,一面先将黄奎一家老小拿下。

第二天,马腾率领西凉兵马,快要靠近城池时,只见前面有一簇红旗,打着丞相旗号。马腾以为是曹操亲自来点军,拍马向前。忽然听到一声炮响,红旗分开处,弓弩齐发。一将当先冲来,正是曹洪。马腾急忙拨转马头往回走,这时两边喊声又起:左边许褚杀来,右边夏侯渊杀来,后面又是徐晃领兵杀到,截断了西凉兵马,将马腾父子三人围困在核心。马腾见形势不妙,奋力冲杀。马铁很快就被乱箭射死。马休跟着马腾,左冲右突,却无法突围。二人身上都受了重伤,坐下的马又被箭射中倒地。父子二人都被生擒。曹操下令将黄奎与马腾父子,一起绑了过来。黄奎大喊:“我无罪!”曹操让苗泽出来对质。马腾大骂道:“你这个卑鄙小人坏了我的大事!我不能为国除贼,这是天意啊!”曹操命人将他们拉出去。马腾骂不绝口,与他的儿子马休以及黄奎,一同被杀害。

后人有诗感叹马腾:“父子皆具壮烈气节,一门尽显忠贞。为国家危难而献身,誓死报答君主恩情。歃血为盟的誓言犹在,诛灭奸贼的义举留存。西凉的世家大族,不愧是伏波将军的后人!”

苗泽对曹操说:“我不希望得到赏赐,只求把李春香赐给我为妻。”曹操冷笑道:“你为了一个妇人,害了你姐夫一家,留你这样不义之人有何用!”便下令将苗泽、李春香与黄奎一家老小,都在街市上斩首。围观的人无不叹息。

后人也有诗感叹道:“苗泽因私欲陷害忠臣,春香没能得到,自己反而丧命。奸雄曹操也容不下这样的人,白白谋划一场,落得个小人的下场。”

曹操下令招安西凉兵马,并晓谕他们说:“马腾父子谋反,与其他人无关。”一面派人分头把守关隘,防止马岱逃走。且说马岱自己率领一千兵马在后面。早有从许昌城外逃回的军士,将事情经过报告给马岱。马岱大惊,只得丢弃兵马,扮成客商,连夜逃走了。曹操杀了马腾等人后,便决意南征。这时忽然有人来报:“刘备正在训练军队,整顿器械,准备攻取西川。”曹操大惊道:“如果刘备拿下西川,那就如虎添翼了。该如何对付他呢?”话还没说完,阶下有一人进言说:“我有一计,能让刘备、孙权自顾不暇,江南、西川都归入丞相手中。”

正是:西州豪杰刚刚惨遭杀戮,南国英雄又将遭受祸殃。不知献计者是谁,且看下文讲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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