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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下邳城曹操鏖兵 白门楼吕布殒命

再说许汜、王楷回去见吕布,详细说了袁术要先得到他的女儿,然后才起兵救援的事情。吕布说:“怎么送过去呢?”许汜说:“如今郝萌被擒,曹操必定知道了我们的情况,预先做好了准备。如果不是将军您亲自护送,谁能突出重围呢?”吕布说:“今天就送去,怎么样?”许汜说:“今天是凶神值日,不适合去。明天是大吉大利的日子,适合在戌时、亥时出发。”吕布命令张辽、高顺:“带领三千军马,准备一辆小车;我亲自送到二百里外,然后让你们两个送去。”第二天夜里二更时分,吕布用绵布把女儿缠在身上,用铠甲包裹好,背在背上,提着戟上马。打开城门,吕布当先出城,张辽、高顺跟在后面。快要到刘备营寨前时,一声鼓响,关羽、张飞二人拦住去路,大声喊道:“别走!”吕布无心恋战,只顾着夺路前行。刘备亲自带领一支军队杀来,两军混战。吕布虽然勇猛,但终究身上背着一个女儿,只担心她受伤,不敢强行突破重围。后面徐晃、许褚都杀了过来,众军都大声喊道:“不要让吕布跑了!”吕布见敌军来得太急,只得又退回城中。

刘备收兵,徐晃等人各自回到营寨,果然一个人都没有放走。吕布回到城中,心中忧愁烦闷,只是喝酒。 再说曹操攻城,两个月都没有攻下。忽然有人报告:“河内太守张杨出兵到东市,想要救援吕布;他的部将杨丑杀了他,想要把他的头献给丞相,却被张杨的心腹将领眭固所杀,眭固反而投奔犬城去了。”曹操听到报告后,立即派史涣去追斩眭固。然后召集众将说:“张杨虽然自己灭亡了,但北面有袁绍的忧患,东面有刘表、张绣的威胁,下邳长时间围困却攻不下来,我想放弃吕布回许都,暂且停战,怎么样?”荀攸急忙阻止说:“不行。吕布多次战败,锐气已经丧失,军队以将领为主,将领衰败那么军队就没有战斗的决心。那陈宫虽然有智谋但反应迟缓。如今吕布的士气还没有恢复,陈宫的计谋也还没有确定,赶紧攻打,就可以擒住吕布。”郭嘉说:“我有一计,下邳城可以立刻攻破,比二十万军队还管用。”荀彧说:“莫不是要决开沂河、泗水的水来淹城?”郭嘉笑着说:“正是这个意思。”曹操大喜,立即命令军士掘开两条河的水。曹兵都驻扎在地势高的地方,眼睁睁看着水淹下邳。

下邳全城,只剩东门没有水,其余各门都被水淹。军士们飞奔着向吕布报告。吕布说:“我有赤兔马,渡水就像走平地一样,又有什么可怕的!”于是每天与妻妾痛饮美酒,因为酒色过度,容貌都消瘦了。一天,他拿起镜子一照,惊讶地说:“我被酒色伤害得太厉害了!从今天起,应当戒酒色。”于是下令城中,只要有饮酒的人一律斩首。 再说侯成有十五匹马,被马夫偷走,想献给刘备。侯成发觉后,追杀马夫,把马夺了回来。众将都来向侯成祝贺。侯成酿了五六斛酒,想与各位将领一起痛饮,又怕吕布怪罪,就先带着五瓶酒到吕布府中,禀告说:“托将军的虎威,追回了丢失的马匹。众将都来祝贺,我酿了些酒,不敢擅自饮用,特地先献上一点心意。”吕布大怒说:“我刚刚下令禁酒,你却酿酒聚众饮酒,难道是想合谋算计我吗!”命令将侯成推出去斩首。宋宪、魏续等众将都进去为侯成求情。吕布说:“明知故犯我的命令,按道理应该斩首。今天看在众将的面子上,先打一百军棍!”众将又苦苦哀求,最后打了五十军棍,然后才放侯成回去。众将无不垂头丧气。 宋宪、魏续到侯成家来探望,侯成流着泪说:“如果不是你们,我就死了!”宋宪说:“吕布只贪恋妻子儿女,把我们看得如同草芥一般。”魏续说:“曹军围城,水又环绕着壕沟,我们离死不远了!”宋宪说:“吕布不仁不义,我们抛弃他逃走,怎么样?”魏续说:“这样做不是大丈夫所为。不如抓住吕布献给曹操。”侯成说:“我因为追马受了责罚,而吕布所倚仗的,就是赤兔马。你们二人如果真能打开城门抓住吕布,我就先偷马去见曹操。”三人商量好了。

当天夜里,侯成偷偷来到马院,盗走了那匹赤兔马,飞奔向东门。魏续便打开城门放他出去,却假装在后面追赶。侯成跑到曹操营寨,献上马匹,详细说了宋宪、魏续会插白旗作为信号,准备打开城门献城。曹操得知这个消息后,就命人写了几十张榜文射到城中。榜文上写道:“大将军曹操,特奉皇帝诏令,征伐吕布。如有抗拒大军者,破城之日,满门诛杀。上至将领校尉,下至普通百姓,有能擒住吕布来献,或者献上他首级的,重重加赏封官。特此榜示,大家都应该知晓。”

第二天黎明,城外喊声震天。吕布大惊,提着戟登上城墙,到各门查看,责骂魏续放走侯成,丢失了战马,要治他的罪。城下曹兵望见城上插着白旗,便奋力攻城,吕布只得亲自抵挡。从黎明一直打到中午,曹兵才稍稍后退。吕布在门楼稍作休息,不知不觉在椅子上睡着了。宋宪赶开左右侍从,先偷走了他的画戟,然后与魏续一起动手,用绳索将吕布紧紧捆绑起来。吕布从睡梦中惊醒,急忙呼喊左右,却都被二人杀散。宋宪把白旗一招,曹兵立刻来到城下。魏续大声喊道:“已经生擒吕布了!”夏侯渊还不相信。宋宪在城上把吕布的画戟扔下来,大开城门,曹兵一拥而入。高顺、张辽在西门,被水围困难以出城,被曹兵擒获。陈宫逃到南门,被徐晃抓住。曹操进入城中,立即传令退去掘开的河水,出榜安抚百姓。一面与刘备一同坐在白门楼上。关羽、张飞在旁边侍立,将擒获的一干人等押了上来。吕布虽然身材高大,此时却被绳索捆成一团,吕布喊道:“绑得太紧了,求你松一松!”曹操说:“捆绑老虎不得不紧。”吕布见侯成、魏续、宋宪都站在一旁,就对他们说:“我对待你们各位不薄,你们怎么忍心背叛我?”宋宪说:“你只听妻妾的话,不听将领的计策,这怎么能说不薄呢?”吕布无话可说。

不一会儿,众人簇拥着高顺来到跟前。曹操问:“你有什么要说的?”高顺没有回答。曹操愤怒地下令将他斩首。徐晃押着陈宫来到。曹操说:“公台,别来无恙啊!”陈宫说:“你心术不正,所以我才离开你!”曹操说:“我心术不正,你为什么又偏偏侍奉吕布呢?”陈宫说:“吕布虽然没有谋略,但不像你这样诡诈奸险。”曹操说:“你自认为足智多谋,如今又怎么样呢?”陈宫看着吕布说:“恨这个人不听我的话!如果听我的话,未必会被擒住。”曹操说:“今天的事,你打算怎么办?”陈宫大声说:“今天只有一死罢了!”曹操说:“你这样,那你的老母亲和妻子儿女怎么办呢?”陈宫说:“我听说以孝道治理天下的人,不会伤害别人的双亲;对天下施行仁政的人,不会断绝别人的祭祀。我老母亲和妻子儿女的生死,也都在于你了。我既然已经被擒,就请立即处死,没什么可挂念的。”曹操流露出留恋的神情。陈宫径直走下楼,左右侍从拉都拉不住。曹操起身流着泪相送。陈宫头也不回。曹操对随从说:“马上把公台的老母亲和妻子儿女送回许都养老。如有怠慢的,斩首。”陈宫听到这话,也不说话,伸长脖子就刑。众人都流下眼泪。曹操用棺椁盛殓他的尸体,安葬在许都。

后人写诗赞叹陈宫,诗中讲道:“陈宫无论是生还是死,都对自己的信念坚定不移,这般作为,尽显大丈夫的壮烈豪迈!只可惜他的主公吕布,未能听从他那些如同金石般珍贵、正确的计策,致使他一身如同栋梁般的卓越才能,最终付诸东流。陈宫全力辅佐吕布,这份忠诚实在令人敬佩;然而,为了这份忠诚,他不得不离开亲人,最终落得身死白门楼的结局,实在让人悲哀。在他于白门楼赴死之时,又有谁能像他这样坚守操守、忠诚不渝呢!”

正当曹操送陈宫下楼时,吕布对刘备说:“您是座上客,我是阶下囚,为什么不说一句话来救我呢?”刘备点头。等曹操上楼来,吕布喊道:“明公所担忧的,不过是我吕布;我如今已经归服了。您做大将军,我做您的副手,天下就不难平定了。”曹操回头看着刘备说:“你觉得怎么样?”刘备回答说:“您没看到丁原、董卓的下场吗?”吕布看着刘备说:“这个小子最不讲信用了!”曹操命令把吕布押下楼绞死。吕布回头看着刘备说:“大耳朵的家伙!难道忘了辕门射戟的时候了吗?”忽然有一个人大声喊道:“吕布匹夫!死就死,有什么可怕的!”众人一看,原来是刀斧手押着张辽过来。曹操下令先将吕布绞死,然后砍下首级示众。

后人怀着感慨之情,作诗叹道:“当年,洪水如波涛般汹涌,淹没了下邳城。就在那个时候,吕布被擒获。如今,只剩下日行千里的赤兔马,以及那一支方天画戟。被捆绑的吕布,如同老虎,却指望得到宽容,现在看来,实在是太过懦弱。往昔,他用人就像养鹰,却总是让鹰吃饱,毫无疑问,这是导致他失败的缘由。他贪恋妻妾,不采纳陈宫的谏言,到最后,白白地去责骂那被他认为忘恩负义的大耳朵刘备。”

另外还有一首诗评价刘备:“刘备解开了捆绑伤人饿虎的绳索,要知道,董卓和丁原被吕布杀害的血迹还没有干涸。刘备既然清楚吕布会背叛义父,倒不如留下吕布,让他去对付曹操。”

再说武士押着张辽来到跟前。曹操指着张辽说:“这人看着很面熟。”张辽说:“濮阳城中曾经相遇,怎么就忘了?”曹操笑着说:“原来你也还记得!”张辽说:“只是可惜!”曹操说:“可惜什么?”张辽说:“可惜当时火不够大,没能烧死你这个国贼!”曹操大怒说:“败军之将,怎敢羞辱我!”拔出剑来,亲自要杀张辽。张辽毫无惧色,伸长脖子等着被杀。曹操背后有一人抓住他的手臂,另一人跪在他面前,说道:“丞相暂且息怒,不要动手!”

正是:吕布低声下气哀求却无人来救,张辽大骂曹操反倒是获得生机。到底救张辽的人是谁呢,欲知详情,且听下文讲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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