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邮回去后就告诉了定州太守,太守向省府写了公文,派人来捉拿刘备等人。刘备、关羽、张飞就往代州去投奔刘恢了。刘恢见刘备是汉室宗亲,就把他们藏在家里,这事暂且不提。
再说那十常侍已经掌握了大权,他们互相商量着,只要是不听从他们的人,就杀掉。赵忠、张让派人向那些打败黄巾军的将士索要金银财宝,不答应的就上奏朝廷,罢免他们的官职。皇甫嵩、朱儁都不肯给,赵忠等人就上奏罢免了他们的官职。皇帝又封赵忠等人做车骑将军,张让等十三个人都被封为列侯,朝廷的朝政变得越来越糟糕了,老百姓都唉声叹气,怨声载道。
这时候,长沙有个叫区星的贼人作乱,渔阳的张举、张纯也造反了,张举自称天子,张纯自称大将军,各地告急的表章像雪片一样飞来,可十常侍都把这些表章藏起来,不向皇帝上奏。
有一天,皇帝在后园和十常侍一起喝酒,谏议大夫刘陶径直走到皇帝面前,大哭起来。皇帝就问他为什么哭,刘陶说:“天下已经危在旦夕了,陛下您还在和这些宦官一起喝酒呀!”皇帝说:“国家现在太平着呢,有什么危急的呀?”刘陶说:“四方的盗贼全都起来了,到处侵犯掠夺州郡,这灾祸都是因为十常侍卖官害民,欺骗陛下,蒙蔽皇上啊。朝廷里的正直之人都走了,大祸就在眼前了呀!”十常侍都摘下帽子,跪在皇帝面前说:“大臣们容不下我们,我们都活不下去了呀,希望陛下能饶我们一命,让我们回到乡下去,我们愿意把全部家产都拿出来资助军资。”说完就大哭起来。皇帝生气地对刘陶说:“你家也有在身边伺候的人呀,为什么就容不下我身边的这些人呢?”说完就叫武士把刘陶推出去斩首。刘陶大声呼喊:“我死了没什么可惜的,可怜汉室天下,传承了四百多年,到今天就要完了呀!”
武士们押着刘陶出去,正要行刑的时候,有一个大臣大声喝止说:“先别动手,等我去劝谏一下。”大家一看,原来是司徒陈耽,他直接进宫去劝谏皇帝说:“刘谏议犯了什么罪,要被斩首呀?”皇帝说:“他诋毁我的近臣,冒犯了我。”陈耽说:“天下的老百姓,都恨不能吃了十常侍的肉,陛下您却把他们当成父母一样敬重,他们没什么功劳,却都被封为列侯,更何况封谞还和黄巾军勾结,想要在国内制造内乱呢,陛下您现在不自我反省,国家马上就要崩溃了呀!”皇帝说:“封谞作乱,这事还不清楚呢,十常侍里面,难道就没有一两个忠臣吗?”陈耽气得用头去撞台阶来劝谏,皇帝大怒,命令把他拉出去,和刘陶一起关进了监狱。
当天夜里,十常侍就在监狱里把他们给谋杀了,然后假传皇帝的诏书,任命孙坚为长沙太守,去讨伐区星,结果不到五十天,就传来捷报,江夏被平定了,朝廷下诏封孙坚为乌程侯。又封刘虞为幽州牧,让他领兵去渔阳征讨张举、张纯。代州的刘恢写了封信,推荐刘备去见刘虞。刘虞很高兴,让刘备担任都尉,领兵直接打到贼人的老巢,和贼人打了好几天仗,把贼人的锐气给挫败了。张纯这个人特别凶狠残暴,士兵们心里都对他不满,他帐下的头目就把张纯给刺杀了,把头献给了刘虞,然后率领众人来投降了。张举见形势不妙,也上吊自杀了。渔阳就这样被全部平定了。
刘虞上表奏明刘备立了大功,朝廷赦免了刘备鞭打督邮的罪过,任命他为下密丞,又升迁为高堂尉。公孙瓒又上表陈述刘备以前的功劳,推荐他做别部司马,去守平原县令。刘备在平原的时候,有了不少钱粮和军马,又重新有了往日的气象。刘虞因为平定贼寇有功,被封为太尉。
中平六年夏四月,灵帝病重了,就召大将军何进入宫,商量后事。这何进原本是个屠夫出身,因为他妹妹进了宫,被封为贵人,生了皇子刘辩,后来就被立为皇后,何进因此得以掌握重权。灵帝又宠幸王美人,王美人生下皇子刘协。何皇后心生嫉妒,用毒酒害死了王美人,皇子刘协被养在董太后宫中。董太后是灵帝的母亲,解渎亭侯刘苌的妻子。
当初桓帝没有子嗣,便迎立解渎亭侯的儿子,也就是后来的灵帝。灵帝继承皇位后,就把母亲接到宫中,尊为太后。董太后曾劝灵帝立皇子刘协为太子,灵帝也偏爱刘协,有这个想法。当时灵帝病重,中常侍蹇硕上奏说:“如果想要立刘协为太子,必须先杀了何进,以绝后患。”灵帝觉得有道理,就宣何进入宫。何进走到宫门口时,司马潘隐悄悄对他说:“千万别进宫,蹇硕想谋害您。”何进大惊失色,急忙回到自己的宅邸,召集各位大臣,打算把宦官全部诛杀。这时,座上一人站起身来说:“宦官的势力,从汉冲帝、汉质帝的时候就开始了,在朝廷中盘根错节,怎么能全部诛杀干净呢?如果计划不周密,肯定会有灭族的大祸,还请您仔细考虑。”
何进一看,说话的是典军校尉曹操。何进呵斥道:“你这小辈,哪里懂得朝廷大事!” 大家正犹豫不决的时候,潘隐又来了,说:“皇上已经驾崩了。现在蹇硕和十常侍商议,秘不发丧,假传诏书宣何国舅入宫,想要斩草除根,册立皇子刘协为皇帝。”话还没说完,皇帝的使者就到了,宣何进赶快入宫,商议后事。曹操说:“如今之计,应该先确立皇帝的正统之位,然后再设法除掉奸贼。”何进问:“谁敢和我一起去扶正皇位、讨伐奸贼呢?”这时,一人挺身而出说:“我愿意借五千精兵,杀进宫中,册立新君,把宦官全部诛杀,扫清朝廷,安定天下!”
何进一看,是司徒袁逢的儿子,袁隗的侄子,名叫袁绍,字本初,现任司隶校尉。何进非常高兴,就点了五千御林军,袁绍全身披挂整齐。何进带领何颙、荀攸、郑泰等三十多位大臣,相继入宫,在灵帝的灵柩前,扶立太子刘辩为皇帝。百官朝拜完毕后,袁绍入宫捉拿蹇硕。蹇硕慌慌张张地逃进御花园,在花阴下被中常侍郭胜杀死。蹇硕所统领的禁军,全部归降。袁绍对何进说:“宦官们相互勾结,如今正好趁这个机会把他们全部诛杀。”张让等人得知事情紧急,急忙进宫告诉何皇后说:“当初策划陷害大将军的,只有蹇硕一个人,和我们其他人没有关系。现在大将军听信袁绍的话,想要把我们全部杀掉,还请娘娘可怜可怜我们!”何太后说:“你们别担心,我会保护你们的。”于是传旨宣何进入宫。 太后私下对何进说:“我和你出身贫寒,没有张让他们的帮助,怎么能享受如今的富贵呢?现在蹇硕不仁,已经被处死了,你为什么还要听信别人的话,想要把宦官全部杀掉呢?”何进听后,出来对众官员说:“蹇硕阴谋杀害我,可以灭他的族,其他人就不必滥加残害了。”袁绍说:“如果不斩草除根,必定会成为日后丧命的根源。”何进说:“我的主意已定,你不要多言。”众官都退下了。
第二天,太后任命何进参录尚书事,其他人也都封了官职。董太后宣张让等人进宫商议说:“何进的妹妹,当初是我提拔她的。如今她的儿子做了皇帝,朝廷内外的大臣,都是她的心腹,权势太重了,我该怎么办呢?”张让上奏说:“娘娘您可以临朝听政,垂帘决断事务;封皇子刘协为王;给国舅董重加封大官,掌握军权;重用我们这些人,这样大事就有希望了。”董太后听了非常高兴。
第二天上朝,董太后下旨,封皇子刘协为陈留王,董重为骠骑将军,张让等人共同参与朝政。何太后见董太后专权,便在宫中设了一场宴会,请董太后赴宴。酒喝到一半,何太后起身捧着酒杯,再次行礼说:“我们都是妇人,参与朝政不合适。从前吕后因为掌握重权,宗族千口人都被杀戮。如今我们应该深居宫中,朝廷大事,让大臣元老们自行商议,这是国家的幸事。希望您能听从。”董太后大怒说:“你毒死王美人,心怀嫉妒。现在依仗你儿子做皇帝,还有你哥哥何进的势力,竟敢胡言乱语!我让骠骑将军砍了你哥哥的头,就像翻一下手掌那么容易!”何太后也生气地说:“我用好话劝你,你为什么反倒发怒呢?”董太后说:“你家是杀猪卖酒的小辈,能有什么见识!”两宫太后互相争吵,张让等人各自劝她们回宫。
何太后连夜召何进入宫,把之前的事情告诉了他。何进出宫后,召集三公共同商议。第二天早朝,让廷臣上奏说董太后原本是藩王的妃子,不适合长期住在宫中,应该仍旧迁回河间安置,限她即日离开京城。一面派人护送董太后启程;一面派禁军包围骠骑将军董重的府宅,索要印绶。董重知道事情紧急,在后堂自杀了。家人举哀,军士才散去。张让、段珪见董太后这一派已经失势,就用金银珠宝贿赂何进的弟弟何苗以及他们的母亲舞阳君,让他们早晚在何太后那里说好话,替自己遮掩。因此,十常侍又得到了太后的宠信。
六月,何进暗中派人在河间的驿庭用毒酒害死了董太后,把灵柩运回京城,葬在文陵。何进称病不上朝。司隶校尉袁绍进宫见何进说:“张让、段珪等人在外面散布流言,说您毒死了董太后,想要图谋大事。趁现在这个时候不诛杀宦官,以后必定会成为大祸。从前窦武想要诛杀宦官,因为计划不周密,反而遭到他们的迫害。如今您兄弟的部下、将领和官吏,都是杰出的人才,如果让他们全力相助,事情就在您的掌控之中了。这是上天赐予的好时机,不可错过。”何进说:“让我再考虑考虑。”左右的人悄悄把这话报告给了张让,张让等人转告何苗,又送了很多贿赂。何苗进宫对何太后说:“大将军辅佐新君,不行仁慈,只知道杀伐。现在无缘无故又要杀十常侍,这是引发祸乱的做法。”太后听后,采纳了他的意见。
过了一会儿,何进进宫向太后禀告,想要诛杀宦官。何太后说:“宦官统领宫中事务,这是汉朝的旧例。先帝刚刚去世,你就想要诛杀旧臣,这不是尊重宗庙的做法。”何进本来就是个没主见的人,听了太后的话,唯唯诺诺地退了出来。 袁绍迎上去问:“大事怎么样了?”何进说:“太后不答应,这可怎么办?”袁绍说:“可以召集四方的英雄豪杰,带兵进京,把宦官全部诛杀。现在事情紧急,太后也不得不听从。”何进说:“这个计策太好了!”于是就发檄文到各镇,召他们率军赶赴京师。
主簿陈琳说:“不行!俗话说:捂住眼睛去捉燕雀,这是自欺欺人。连微小的事情都不能靠欺骗来得逞,更何况是国家大事呢?如今将军您凭借皇帝的威严,掌握着军事大权,行动自如,一切都在您的掌控之中。如果想要诛杀宦官,就像在大火炉里烧毛发一样容易。只要迅速采取果断行动,行使权力,当机立断,那么天下人都会顺从。反而向外郡发檄文召集大臣,让他们带兵逼近京城,英雄豪杰聚集在一起,各有各的心思,这就是所谓的把武器倒过来拿,把把柄交给别人,事情肯定办不成,反而会引发祸乱。” 何进笑着说:“这是懦夫的见识!”旁边一人鼓掌大笑说:“这件事易如反掌,何必这么多商议!”众人一看,是曹操。
正是:想要清除君主身边的坏人,必须听从朝中智者的计谋。不知道曹操会说出什么话来,且听下文讲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