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威抓起青布包袱刚要出门，就听身后传来沙哑笑声："常老弟且慢。"总镖头陈志从月洞门转出，枯黄面皮在晨光中泛着青气，"这趟镖走嘉兴，劳烦顺道给三江口米行的王掌柜捎封信。"

羊皮信封触手温润，火漆印却是寻常商号纹样。常威心头微动，上月押送蜀锦时，陈志也让他给临江楼老板带过这种信笺。当时那掌柜接过信时，右手虎口分明有金国弯刀特有的半月形茧子。

"总镖头放心。"常威将信揣进怀中，状若无意道："听说北边不太平，金国使节团要南下议和？"

陈志眼皮猛跳，枯瘦手指在袖中蜷成鹰爪状，面上却堆笑："朝廷大事，岂是我等草民能妄议？"说罢转身离去，青布长衫下摆翻卷，露出半截镶金马靴——那是金国贵族最爱的漠北雪驼皮所制。

镖队出城时，常威特意落在队尾。官道两侧流民蜷缩在草棚下，有个蓬头垢面的妇人正用草绳勒死怀中婴孩。他摸出钱袋要掷，却被副镖头李大有按住："常哥儿心善，可这临安城外每日饿死上百，救得过来？"

话音未落，前方突然传来马匹惊嘶。十丈开外的茶寮里，三个头戴斗笠的汉子掀翻木桌，亮出泛着蓝芒的蛾眉刺。为首疤脸汉子狞笑："昌隆镖局的旗号？正好借诸位项上人头，给完颜王爷送份大礼！"

常威瞳孔骤缩。蛾眉刺上的金鳞纹是金国御前侍卫的标记，这些人竟敢在南宋都城附近公然截杀！电光石火间，他双掌赤红如烙铁，拍在最近那人的膻中穴上。只听"嗤"的一声，刺客胸前腾起白烟，竟似被烙铁击中般焦黑溃烂。

"赤砂掌？"疤脸汉子惊退半步，"不是说陈志那老狗......"

话未说完，常威已如鹞子翻身掠过镖车，右掌斜劈其天灵盖。千钧一发之际，道袍破空声自东南传来，一柄松纹古剑架住他手腕："居士且慢！此人方才提及金国细作......"

常威收势后撤，这才看清来人是个中年道士。那道士左臂有道深可见骨的刀伤，道袍下摆浸透血迹，却仍保持着全真教"白鹤亮翅"的起手式。常威心头剧震——这分明是全真七子中的郝大通！

"道长受伤不轻。"常威示意镖师们警戒四周，"前方三里有个废弃土地庙，可要暂避？"

郝大通喘息着点头："贫道追查金国细作月余，昨夜在牛家村撞破他们与南宋官员密会，反遭埋伏......"话音未落，西北方向突然传来尖锐哨响，三个刺客闻声暴起，竟不顾性命地扑向镖车。

常威正要出手，却见郝大通咬破舌尖喷在剑上，松纹古剑顿时青光暴涨。剑光过处，三颗人头冲天而起，血雨中道士踉跄跪倒："快......掀开第三辆镖车的夹层......"

常威挥掌劈开车厢底板，瞳孔骤然收缩——本该装满苏绣的夹层里，整整齐齐码着三十张牛皮地图，每张都标注着南宋边防驻军与粮草分布！

"陈志这老狗！"副镖头李大有目眦欲裂，"上个月他让咱们运的龙泉青瓷，夹层里怕是......"

常威突然想起陈志那封信。他摸出怀中信笺，就着血迹抹开火漆，羊皮纸上赫然是金国文字："已得临安府兵备图，三日后子时，钱塘门外柳树林......"

郝大通见状长叹："难怪贫道在牛家村见到陈志与金国使者密谈，原来昌隆镖局竟是......"

话音戛然而止。土地庙残破的窗棂外，数十支淬毒弩箭如蝗虫般扑来。常威一把扯过镖旗卷住郝大通，赤红双掌拍在地面激起丈高尘土。烟尘中，他瞥见林间闪过一抹枯黄色衣角——正是陈志惯穿的青布长衫！

"带道长从后窗走！"常威将郝大通推给李大有，转身迎向箭雨。赤砂掌催到极致，掌风竟在身前形成灼热气旋，毒箭尚未及身便纷纷坠落。他耳畔突然响起穿越那日的奇异嗡鸣，怀中某物开始发烫——那是随他穿越而来的青铜古镜，镜面正浮现出全真心法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