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祯口中的太妃正是杨玥的姑祖母杨太妃。
她与当今刘太后乃闺中密友,后又一同入宫为妃,赵祯幼时常得杨太妃照顾,视她为仅次于刘太后的第二亲近之人,自然也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谁料说起杨羡,杨玥竟再度红了眼眶,俯在赵祯肩头闷闷道,
“弟弟好容易收心读书,可不好让他来回跑,等过年回来就能见着了。”
赵祯疑惑,“真是奇了,前几日你不还骂你弟弟狠心,说他一去一年连家都不回,想他想的厉害。怎么朕说要宣他回来你又不肯了?”
杨玥只俯在他怀中不说话,芷兰倒愤愤道,“不是娘子不肯,实在是郎君被人给害得骨头都断了一根,如今还起不得床哩。”
杨玥回身轻斥道,“休得胡说!”
她见赵祯疑惑,轻声解释道,“弟弟是受了伤,却不是被人所害,而是为了救人。
妾只觉得弟弟还小,记忆中全是他赖皮撒娇的模样,不料不知不觉中竟也成了救人的豪杰,心里骄傲得紧。”
赵祯听她如此说,倒来了兴致。
“哦,为什么救人,又如何救的人?”
杨玥笑道,“奴笨嘴拙舌可说不好,不如把弟弟的信给官家瞧一瞧,也好看看他功课长进了不成。”
她回头使了个眼色与芷兰,吩咐她把信取来。
自打杨羡好好上学,本就灵动飘逸的字更是自成一派。赵祯还未看信的内容,只瞧这一手字就赞叹不已。
“好字,好字!我记得你弟弟还不到十三?”
杨玥点头称是,“是,去岁十二岁的生辰的时候,官家还赏了他一把镶红宝的匕首,如今他日日都戴着,爱不释手得很呢。”
赵祯赞道,“没想到小小年纪,字就写得如此好,字里行间的飘逸灵动颇有张长史之风啊。”
杨玥摇头,“妾却看不出来,只觉得潦草得很。妾只爱颜柳,觉得官家的字更好。”
赵祯边看杨羡的信,边与杨玥说话,“又说傻话,朕多大,他才多大?朕与他一般年纪时写的可不如他好……”
杨玥本想再说几句,却见赵祯眉头慢慢皱了起来,怒喝道,“这是何人?实在是胆大包天,当宋律法规于无物么!”
杨玥见他生气,故作不解道,“怎么了?可是弟弟言语中有冒犯天颜之处,妾替弟弟认错,请官家恕罪!”
说着盈盈拜倒。
赵祯扶她起来,“跟你有什么关系,是这信中说的人,竟为了几句口角就要害人性命,当真是可恶!”
杨玥劝道,“弟弟年幼,看事情自然只凭本心,他一个小小孩童胡思乱想罢了,官家切莫因为些没影儿的事生气……”
赵祯摇头,“不是他还有谁?既是日日都坐的车马,断没有无故发疯的道理,这种事你个妇人家不懂,孰真孰假让官府一审便知!”
说着就要喊内侍官传信与洛阳府知府,命他严审此案。
杨玥又拦道,“那人走都走了,且苦主都没有报案,官家这是何必呢?”
赵祯怒道,“你是妇人之仁,你弟弟是少不经事,难道没有苦主,官府就形同虚设么?
若如此说,杀人的杀了苦主,就可以逍遥法外了?”
杨玥鲜少被赵祯训斥,委屈地站起身,侧垂着脑袋,一言不发,只露出一节纤长白净的脖颈,柔顺地微微弯着。
赵祯叹气,又将她搂回怀中,“我知你柔顺乖巧,总想着与人为善,可有些事不是心善就成的。
无规矩不成方圆,后宫是,治理天下更是!”
杨玥顺从道,“是,是妾短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