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们也同样被这股强大的香味折磨得够呛，知道再继续待在厨房门口恐怕会彻底失控，做出什么失态的事情来，于是也极不情愿地陆续散开了。
随着人群的散开，原本被堵得严严实实的厨房门口，光线一下子变得明亮起来。
林石瞅了一眼门口的方向，心里嘀咕着：咦？这次怎么没有狗跑过来啊？
他清楚地记得上次在李大为家办席的时候，那些狗可是被香味吸引得发疯，最后还是黄加芬拎着水枪一顿狂喷才把狗群给赶走的。
他好奇地探头往院子里一看，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院子里有好几棵树上，分别拴着七八条平日里在高小军家散养的大狗，这些狗一个个都被拴在了离厨房不远的地方，眼睛死死地盯着厨房门口，口水像拉丝一样淌了一地。
而更高明的是，高小军的媳妇儿正守在通往厨房的必经之路上，双手叉腰，一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将蠢蠢欲动的狗群拦得严严实实，不让它们靠近厨房一步。
林石心里暗自好笑，原来高小军和他的家人早就有所准备，吸取了上次的经验教训啊！
“滴滴滴！”
就在这时，院子大门口传来一阵汽车的鸣笛声，紧接着一辆崭新的保时捷缓缓驶入，在院子里熄火后，李宏伟、陈芳以及老岳父老岳母和赵明慧一行四人从车上走了下来。
院子里原本因为香味而略显沉闷的气氛，随着这辆豪车的出现和李宏伟一行人的到来，瞬间变得热闹起来。
一些村民围了上来，有的惊叹于这辆平时难得一见的豪华跑车，有的则是热情地跟李宏伟打招呼。
李宏伟作为李大为的儿子，又是村里第一个考上研究生，在城里当大老板的成功人士，可以说是全村独一份儿的名人，大家对他都很熟悉。
“哟，宏伟回来了啊！稀客稀客！你不是前头结婚才刚回过村里吗？这回怎么回得这么勤快啊？”有村民上来打趣道。
“呵呵，回来看看爸妈，顺便也看看村里乡亲们。”李宏伟脸上带着谦逊的笑容，客气地回答道。
“这才出去了几天啊，怎么就又回来了？你爸妈身体好着呢！你们年轻人不是都说事业为重吗？以前也没见你回得这么勤啊。”村民们显然不太相信他这套官方说辞。
“咳咳，以前年轻不懂事，没能理解长辈的心情。这不，结了婚有了自己的小家庭，才更加体会到陪伴爸妈的重要性了。”李宏伟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继续编着理由，顺便拉近与村民们的距离。
“还是高学历的人会说话啊，一套一套的。”村民们笑着附和道。
“宏伟，你这媳妇儿真是白嫩漂亮啊，城里的姑娘就是不一样，不像咱们村里的姑娘，风吹日晒的，皮糙肉厚的。”有村民打量着陈芳，毫不吝啬地夸赞道。
“是啊是啊，你看那脸嫩得，感觉能掐出水来！”
“对了，宏伟，这二位是你岳父岳母吧？他们这是也来吃席的？”有村民眼尖，认出了跟在后面的老岳父老岳母。
“城里人吃惯了酒店里的菜，听说炒个菜都要放几十种调料，估计吃不惯咱们农村的土席，咱们这席面寒酸，没啥料。”有人随口开玩笑道。
“几十种调料？那得多带劲儿啊！啥时候咱们也去城里尝尝那种放几十种调料的菜！”有村民流露出了向往之情。
李宏伟心里虽然有点不耐烦这些乡亲们的打听和议论，但毕竟自家爸妈还在这个村里住着，他也不好表现得太过高傲，便耐着性子解释道。
“王表叔说笑了，城里的菜很多都是吹得厉害，其实真没有你们想得那么好。那些放几十种调料的菜，很多咱们农村人反而吃不惯，感觉味道太杂太重了。”
他这话说的很聪明，既拉近了与村民们的距离，又巧妙地强调了自己还是农村人，没有忘本。
接着，他顺势向村民们介绍了自己的岳父岳母：
“这位是我岳父，这位是我岳母，他们虽然是城里户口，但一直特别喜欢农村的生活，所以才把他们宝贝女儿嫁给我这个农村人。”
老岳父和老岳母听到女婿这么说，脸上都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这话给他们长脸了。
他们也顺着李宏伟的话往下说，一副向往农村的模样：
“对对对，宏伟说得没错，我们老两口一直就向往农村的生活，户口虽然在城里，但也没啥办法，所以才把女儿嫁给他这个能干又孝顺的小伙子。事实证明我们眼光不错，小芳跟宏伟在一起比跟城里那些油头粉面的小伙子靠谱多了。”
村民们频频点头，听着这一家子你一言我一语的唱和，感觉很是顺耳，气氛融洽。
谁都看得出来他们这一家子，连带着后面那个年轻姑娘，这次回村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来吃席的，但也没有人会傻到当面戳破。
大家的目光接着转向了跟在最后面的赵明慧。
“宏伟啊，这位俊俏的姑娘是谁啊？以前没怎么见过啊。”
赵明慧被这么多双眼睛围观着，感觉有些不自在，脸上微微有些发白。
李宏伟见状，立刻机灵地开口替她解围，同时也按照他们之前在车上商量好的说辞来介绍：
“这位是我小姨子，上次我结婚的时候来过咱们村里，那次回去之后就一直惦记着农村呢，老说咱们村里的山好水好人好，尤其是大席好！”
在来村里的路上，为了避免赵明慧的出现引起不必要的闲话和麻烦，他们特意商量好了，就以“小姨子”的身份来介绍她，这样一来显得名正言顺，二来也解释了她为什么会来村里，是为了惦记大席而来。
赵明慧听到“大席”这两个字，原本有些不自在的精神瞬间又来了劲儿，立刻顺着李宏伟的话头，眉飞色舞地说道：
“对对对，我姐夫说得没错，我太喜欢咱们这儿的大席了，尤其是那味道，城里那些餐厅根本做不出这种味道来……”
她话还没说完，一阵更加浓烈、更加直接的蒸笼香味，恰好被一阵微风吹来，直直地钻进了她的鼻腔。
这股香味，正是她上次吃过之后，回来日思夜想、魂牵梦萦的味道。
赵明慧话语戛然而止，口水瞬间像决堤一样淌成了片，脸颊瞬间红到了耳根，再也说不出话来。
围观的村民们看到赵明慧这副被香味勾引得口水直流、满脸通红的馋猫模样，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心里想着：看来这个城里来的俊姑娘，是真的被林石烧的大席彻底征服了啊！
正说着话，李大为和黄加芬夫妇也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听到院子里的热闹声，便迎了过来。
“爸，妈！”
李宏伟和陈芳见到父母出来，立刻迎了上去，后面的岳父岳母和赵明慧也跟着走了过来。
李大为和黄加芬脸上带着笑容，热情地迎接着儿子儿媳和亲家，嘘寒问暖。
看到亲家也跟着儿子一块儿来了，两人都感到有些意外，同时也带着一丝诧异。
“哎哟亲家公、亲家母，你们怎么也来了？事先也没听宏伟说起啊。”李大为惊讶地问道。
老岳父和老岳母相视一笑，心照不宣地回答道：
“宏伟和小芳说要回来看你们老两口，我们想着亲家之间多走动走动也是应该的，正好顺路，就跟着一块儿来了。”
李大为和黄加芬夫妇心里都在嘀咕：得了得了，别装了！自家儿子装就算了，你们俩老人家也跟着装？想吃席就直说呗，以前怎么没见你们回得这么勤快？
但嘴上肯定不会这么说，而是客气地回道：
“亲家想得真周到，真是辛苦你们大老远跑一趟了。今天也是赶巧了，正好我们村里有人办酒席。”
老岳父和老岳母一听果然有席，眼睛里瞬间冒出了精光，更加来劲儿了：
“可不是！我们本来想着在家里随便吃点儿对付一下就行了，没想到赶上这种好事儿，这下可是有口福了！”
他们的目光接着转向了站在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赵明慧。李大为夫妇也认得她，上次办婚宴的时候，赵明慧就坐在伴娘那一桌，而且是那一桌吃得最欢、盘子里饭菜堆成小山的那位。
“这位是小慧吧，也跟小芳一块儿来村里玩啊？”黄加芬热情地问道。
“玩？”赵明慧听到这个词，稍微愣了一下，心里想着：玩？我是来吃席的啊！
但是想到自己这么直白地说来村里是为了吃席，实在有点太馋了，于是改口说道：“对对对，是跟陈芳一块儿来村里玩儿的。”
李大为夫妇看着赵明慧这副好像反应慢半拍的样子，心里觉得有点奇怪。
其实赵明慧之所以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完全是因为她一直被厨房里飘来的香味勾引着，脑子里全是那股熟悉的味道。
那股香味，正是她上次吃过之后，回来朝思暮想、魂牵梦绕的乡村大席的味道。
几家人寒暄完毕，便一起进了屋子，坐下来拉起了家常，等待着开席时间的到来。
厨房里，热火朝天的烹饪工作已经接近了尾声。
凉菜的部分已经全部切好装盘，家常类的热菜也基本都搞定了，就连高小军媳妇最爱吃的小酥肉，也已经在带着土鸡鲜味的鸡汤里开始了最后的炖煮。
蒸笼里的大肘子、扣肉和肉丸子，经过长时间的蒸汽洗礼，也已经达到了最佳的软烂入味程度，很快就要出锅了。
院子里，十五桌圆桌已经全部摆好，桌子上摆满了碗筷和酒水，万事俱备，只等着吉时一到，就可以正式开席上菜了。
此时，从厨房里溢出的香味已经达到了顶峰，混合着蒸汽，弥漫了整个院子。
这栋房子里的每一个角落，仿佛都被浓郁的肉汤和各种香料的味道彻底洗礼过，处处都香气扑鼻。
院子里等待开席的人们，再也无法抵挡这股香气的诱惑和折磨，原本就躁动不安的气氛瞬间达到了沸点，喧哗声像是火山喷发一样炸开了。
拴在树上的狗们也因为香味而变得异常兴奋，狂吠不止，用力地挣扎着，树干都被它们蹭得快要折断了，口水更是像瀑布一样淌了一地。
小孩子们再也忍不住了，一个个哭闹着要吃席，拼命地挣脱父母的怀抱，想往厨房冲去。
大人们虽然没有像孩子一样哭闹，但他们的眼神里也同样充满了对美食的渴望，脸上写满了煎熬。
“啥时候才能开席啊？我肚子都饿得瘪下去了！”
“你看这些娃给急得，太可怜了！”
“哎呀，早知道今天林石烧席烧得这么香，我来之前就应该多吃点饭垫垫肚子的，这香味儿简直太折磨人了，雪上加霜啊！”
“林石到底是怎么把菜烧得这么香的啊？他是不是存心想把我们馋死啊？！”
“别急别急，快了快了，估计再忍二十分钟就开席了。”
高小军在一旁一边咽着口水，一边安抚着大家，手里拿着烟和零食，分发给大家，试图转移大家的注意力。
他自己也同样被香味折磨得很馋，但是坝坝宴有坝坝宴的规矩，不到吉时是不能提前开席的。
众人接过高小军递来的零食，塞进嘴里嚼着，却感觉味同嚼蜡，完全吃不出味道来，反而因为嘴里没啥味道，越嚼越觉得馋得慌。
屋子里，李大为一家子和亲家、赵明慧几人，原本坐下来想好好拉拉家常。
结果才聊了几句，就被屋外厨房飘来的强大香味彻底打断了思绪，再也无心去聊那些琐碎的事情了。
李大为和黄加芬夫妇昨天晚上就计划好了，今天早上要空着肚子来吃席，才能最大限度地享受美食。
结果他们高估了自己的定力，却大大低估了林石烧菜的杀伤力。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早上多少吃一点垫垫肚子呢，也不至于现在这么痛苦。
当着亲家和赵明慧的面儿，他们强忍着肚子的饥饿和对香味的渴望，努力维持着镇定。
可他们的亲家也同样好不到哪儿去，眼神时不时地就会往屋外瞟，焦急地等待着开席的通知。
赵明慧想玩会儿手机游戏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结果心不在焉的，连跪好几把，被队友骂成了菜鸡，气得她差点想摔手机。
李宏伟掏出手机刷着短视频，平时再怎么吸引人的美女视频，这会儿在他眼里也索然无味了。
陈芳翻着手机里的各种应用，也觉得没什么意思，那股无孔不入的香味让她脑子里只剩下“吃席”这两个字。
她无聊地翻着手机通讯录，看到了闺蜜林婉悦的名字，鬼使神差地拍了一张院子里等待开席的场景照片发了过去。
林婉悦几乎是秒回消息：“哟，芳姐，你又回乡下了啊？”
陈芳笑着回复：“林大美女真是聪明啊，一眼就被你看穿了！我回宏伟老家来吃大席啦，而且烧席的师傅，还是你上次特别喜欢的那位小哥哥哦！”
林婉悦看到这条消息，心头不自觉地颤了一下，脑海里瞬间浮现出林石那年轻俊朗的身影，鼻间仿佛也闻到了那股熟悉又诱人的香味。
她心里暗自安慰自己：快了快了，等我离职手续办完，就能随时回乡下吃席了，到时候想吃多久就吃多久！
“恭喜你啊芳姐，慢慢吃吧！我这边还在工作呢。”她故作洒脱地回复道。
陈芳看到林婉悦的回复，心里有点意外，心想：你不是特别喜欢那位师傅的厨艺吗？怎么听到是他烧席，反而不问多点情况了？难道是放弃了？这不太像你啊。
林婉悦没有解释自己为什么不继续追问，她递交了离职申请的事情，暂时不想告诉陈芳，免得她劝阻自己。
她心里已经下定了决心的事情，是任何人也改变不了的。
陈芳见林婉悦没有继续聊的意思，也不好再多问，便回复道：“那你忙吧。”
聊天结束，那股来自厨房的香味再度袭来，更加猛烈，更加难以抗拒。
正当所有人都感觉快要撑不住的时候，院子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响亮的喊声：
“时间到啦！开席了！”
这句话，就像一颗真正的炸弹，瞬间在人群中引爆，原本因为香味而喧哗吵闹的气氛，在那一瞬间，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诡异地安静了下来。
紧接着，下一秒，更大的惊呼声像是海啸一样炸开：
“终于开席了！天哪，感觉像度过了好几个世纪，真是度日如年啊！”
“要是再不开席，我感觉自己都要冲进厨房当强盗了！”
“看看这些娃给饿的，肚子都快前胸贴后背了，可怜见的！”
“妈妈，我、我的鞋跑掉了！呜呜呜……”有个小孩子因为太过激动，奔跑中不小心把鞋跑掉了，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整个院子瞬间乱成了一片，大人们喊着，小孩子们哭着，狗群狂吠着，一片混乱。
人们争先恐后地朝着已经摆好的桌子冲去，抢占着有利位置。
传菜员们端着已经准备好的凉菜托盘，迅速地穿梭在桌子之间，开始上菜。
林石在厨房里已经将所有的大席菜都准备就绪，只剩下最后指挥传菜员将菜品一道一道地端上桌了。
十五桌的圆桌挤满了整个院子，黑压压一片，人头攒动，场面十分壮观。
当第一道凉菜——色泽诱人的凉拌鸡端上桌时，原本嘈杂的喧哗声瞬间退去了大半，只剩下远处狗吠的声音还在继续。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是被磁石吸引一样，死死地锁定在桌子上那盘凉拌鸡块上。
鸡块的大小均匀一致，刀路切割得非常整齐，上面裹着浓郁的酱料和香喷喷的白芝麻，红油泛着诱人的亮光，香气醉人。
短暂的几秒钟寂静后，十双筷子几乎是同时伸向了盘子里的鸡块，短短瞬间，盘子里的鸡块就少了一半。
一些手法“高超”的食客，甚至能一筷子就夹起好几块鸡肉。
当第一块凉拌鸡入口的那一刻，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无比满足和享受的笑容。
他们心里都在想：漫长的等待，所有的煎熬和辛苦，在吃到这第一口鸡肉的时候，都变得完全值得了！
鸡肉的肉质鲜香紧实，带着一股散养土鸡特有的劲道口感，红油香味浓郁却丝毫不觉得腻，辣味醇厚而不燥，吃完一块嘴里还留有悠长的回味。
林石为了这道凉拌鸡特意使用了三种不同辣度的辣椒来调制红油，从而提升了整道菜的层次感和风味。
第一块鸡肉才刚刚滑入喉咙，筷子们又迫不及待地伸向了盘子，生怕慢了一秒就被别人抢光。短短片刻，盘子里就只剩下了粘着酱汁的芝麻和一些骨头渣滓。
夹到鸡肉的人们赶紧趁热吃下，生怕嘴里的美味下一秒就被别人抢走似的。
“这凉拌鸡怎么能这么好吃啊？感觉嘴里全是纯粹的鸡肉香味！”
“这鸡肉吃起来好劲道啊，嚼着舍不得吞下去！”
“就连骨头都带着一股香味儿，感觉连骨头都不想吐了！”
“对对对！骨头都入味儿了，嚼起来满口回味无穷！”
众人狼吞虎咽地吃完一盘鸡，目光又迫不及待地望向了厨房的方向，开始催促起来：“鸡都没了！咋还不赶紧上下一道菜啊？！”
负责传菜的村民们跑得满头大汗，心里都在叫苦不迭：各位父老乡亲啊，你们能慢点吃吗？这速度也太快了吧！
坝坝宴的凉菜有规矩，不能太早摆在桌子上，必须得等到开席的吉时到了才能一道一道地端上来。
以前办酒席，从来没见过上菜的速度完全赶不上食客们吃菜的速度啊！
不过抱怨归抱怨，传菜员们手里的动作可没有停，脚步匆匆地又端着下一道菜赶了过来。
“酱牛肉来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