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农村这个地方，哪儿来的那种令人魂牵梦绕的大席呢？”
陈芳虽然惊讶于闺蜜的转变，但还是略显遗憾地说道：“可惜今天就是开席的正日子，你还得上班，肯定是去不了了。要不我到时候给你打包带点儿回来？”
赵明慧一听“打包带回来”，头立刻摇得像拨浪鼓一样，拒绝得斩钉截铁：“打包带回来还有那种热乎劲儿和现场的氛围吗？再说了，这么好吃的菜，能剩下多少给你打包啊？我必须得亲！自！去！”
“可是你不是要上班吗？”陈芳提醒她这个最现实的问题。
“上班算个屁啊？为了这种人间极品大席，就算工作丢了再找我也认了！”
她说着，还意味深长地瞥了陈芳一眼，带着一丝小得意和暗示。
“我跟我们公司老总可是私交不浅呢，他可舍不得开我，平时我偶尔旷个工什么的，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完全不吭声。”
“私交不浅”这四个字一说出口，在场的所有人瞬间都秒懂了。
怪不得赵明慧敢这么豪横，原来人家确实是有任性的资本和底气啊。
“那还等什么，快上车吧。”陈芳会心一笑，麻利地打开了车子的后门。
这辆五座的家用车，加上老岳父老岳母，正好是满员状态，不多不少。
于是，一行四人，满怀着对美食的无限憧憬和期待，就这样踏上了前往乡村的“吃席”之旅。
与此同时，在村里高小军家的简易厨房里，时间一分一秒地静静流逝。
吊桶里炖煮的酱牛肉、卤鸭子、猪头肉以及准备用于凉拌的土鸡，散发出的香气越来越浓郁，几乎凝固在空气中。
经验丰富的林石知道，这股浓烈而纯粹的香味，正是食材已经达到最佳状态、彻底熟透的信号。
不仅仅是鼻子能闻到的香味，还有一个更直接、更明显的信号，来自旁边一直帮忙的女人们。
当那股极致的香气像潮水一样涌来时，她们几乎是同时，齐刷刷地停下了手里正在忙碌的一切活计。
她们的动作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然后像地鼠从洞里探头一样，不约而同地抬起头，用力地猛嗅着空气中飘来的诱人香味。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种沉醉、享受，又夹杂着一丝被美食征服的复杂表情。
“哎呀妈呀，这味儿也太香了吧！闻着像是酱牛肉啊？不行了不行了，我的口水都快流下来了，真是羞死个人了！”
“这是不是卤鸭子呀？简直香得让人受不了，感觉嘴里的口水完全包不住了，要决堤了！”
“还有这股猪头肉的味儿！闻着这味道，脑子里全是那金黄油亮、肥而不腻的猪头肉样子，简直太销魂了！”
她们纷纷昂着脖子，贪婪地吸着空气，恨不得把周围的香味全都吸进自己的鼻腔和肺里。
有的人手里还捏着准备择洗的香菜叶子，有的拿着削皮刀，土豆只削了一半的皮，有的正给莴笋去皮，削了一半停住了。
这会儿她们手里的活儿全都停了下来，心思早已经随着那股撩人的香味飞到了九霄云外。
林石看着女人们这副“被香气支配”的模样，知道卤肉和鸡都熟透了，于是抄起手边的铁钩，准备将它们从吊桶里捞出来。
凉菜的烹饪原则是不能煮得太烂。
因为肉煮得太软烂，后续切片的时候会非常困难，摆盘时容易散开，影响卖相，而且口感上也会失去应有的嚼劲，变得绵软无力。
见林石开始动手捞肉，女人们像是被磁石吸引一样，情不自禁地纷纷围拢了过来。
她们所有的目光，都紧紧地锁定在林石面前那个宽大的竹箕上。
刚刚从卤水里打捞出来的卤货，都将被整齐地放置在那上面控水晾凉。
竹箕里，率先出锅的酱牛肉因为在腌制过程中加入了葡萄糖，色泽呈现出一种诱人的酱红，隐约中透着一丝粉嫩的光泽，仅仅看一眼，就能把人的馋虫彻底勾出来。
林石的酱牛肉没有添加任何所谓的“科技与狠活”，完全依靠天然的香料包和少量的葡萄糖来提色增香，做到了原汁原味。
农村的大席菜就是这样，不追求多么花哨的造型和高级的摆盘，但胜在食材新鲜、味道纯粹、吃得放心。
卤鸭子则是通过黄栀子和冰糖炒制的糖色来上色，呈现出一种棕红透亮的诱人光泽，看起来艳丽而不俗气。
林石独门调制的香料包，使得卤水香气浓郁却不至于过于辛辣呛鼻，闻起来带着一股清爽诱人的复合香气。
猪头肉则是用了冰糖炒制的糖色，再加入了少量的红曲米，色泽呈现出一种令人惊艳的红亮，光是这颜色，就足以直接刺激人们的食欲，让人食指大动。
林石将这些色香味俱全的卤货一一打捞出锅，女人们围在旁边，看得如痴如醉，眼睛都快直了。
她们手里还紧紧地攥着刚才干活时用的家伙什儿，完全忘了放下。
此刻，她们的眼里仿佛只剩下竹箕里那些闪耀着诱人光泽的卤肉。
离得近了，那股混合了多种香料和肉香的复合香味冲击力更猛，她们的喉咙情不自禁地直咽口水，吞咽声此起彼伏。
足足过了半晌，等大家总算把积聚已久的唾沫吞咽下去后，她们才像是突然炸开了锅一样，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怪不得刚才那味儿能把人香得找不着北，原来是酱牛肉、卤鸭子和猪头肉啊！”
“天哪，你看这卤肉的颜色！简直太漂亮了吧，跟画儿里似的！”
“光是闻这味儿，看这色儿，我就感觉自己能干三大碗米饭，绝对不是问题！”
“这就是传说中的秀色可餐啊，完全不用菜，光看着就能下饭了！”
“林石这小伙子是怎么弄出来的啊？这香味、这色泽，怎么能做到这么绝？简直要把人馋死了！”
“我们这岁数了，竟然还要受这种馋罪，感觉比小时候看别人吃棒棒糖还难受，心痒痒得不行！”
“林石你这个小坏蛋，你这是故意折磨婶儿呢！感觉比当年洞房花烛夜还让人煎熬！”
“林石啊，有啥不满意的咱们真刀真枪干一场得了，我们老胳膊老腿儿的，也勉强能接得住你的招。”
“千万别再用这种美食来折磨我们了，这岁数了实在是有点扛不住啊！”
“想想啊，新婚之夜我都没投降认输，结果却在你这美食面前彻底败下阵来！”
“你这美味的冲击力简直就像一把金枪，狠狠地捅进了我们的心里，那种感觉，又销魂又悲壮！”
女人们虽然嘴里嚷嚷得热闹，各种比喻层出不穷，但脸上却都带着一丝明显的慌乱和不安。
她们心里清楚，如果再继续待在厨房里，闻着这股要命的香味，看着这些诱人的卤肉，恐怕真的会管不住自己的嘴，做出什么晚节不保的事情来。
她们互相看了看，交换了一个眼神，似乎在无声地达成某种共识，下定了决心。
她们望着正忙碌的林石，用一种带着决绝和不舍的语气，艰难地开了口：
“林石，我们、我们恐怕不能再待下去了，再呆下去简直是一种煎熬，太难受了。”
“各位阿姨婶婶们这次对不住你了，等下次有机会，一定好好补偿你。”
说完，她们仿佛下定了巨大的决心，咬着牙，强行转过身，朝着厨房门外几乎是落荒而逃。
看着女人们这副仓皇逃离的背影，林石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他心里纳闷：至于吗？这反应也太夸张了吧？
要知道，这还只是凉菜的香味而已，等会儿蒸笼里压轴的大肘子、扣肉、肉丸子陆续出锅，那香味的威力可是几何级增长的，到时候她们不得当场崩溃啊？
不过林石倒也没有强留，他心里很清楚，即便没有这些帮忙的妇女们，他一个人也完全能够把剩下的活儿都搞定。
他将所有卤肉打捞出来后，随手搬来了厨房角落里闲置的一台老式电扇，插上电源，然后将风向对准了竹箕里的卤货。
他知道，这些凉菜必须尽快吹凉，才能保证后续切片和摆盘的质量。
依靠自然冷却的速度太慢，会耽误整个出菜的时间进度。
电扇强力吹风，可以大大加速卤肉的冷却过程。
在电扇呼呼吹着卤肉的同时，林石又将刚才煮好的那只土鸡也从锅里捞了出来，同样放到了竹箕旁边，让它也享受一下电扇的待遇。
锅里剩下的大半锅煮鸡汤可是个宝贝，林石早已经想好了它的用途。
一会儿，他准备用这锅鲜美的散养土鸡汤来煮昨天炸好的那些小酥肉。
原本酥肉就已经足够香酥诱人了，再经过带着土鸡鲜味的浓郁鸡汤的浸润和加热，那味道绝对是能达到“绝绝子”级别的。
电扇持续吹着，竹箕里的卤肉和土鸡渐渐散去了热气，表面变得凉了下来。
凉菜必须彻底凉透了才好切片，切出来的片子形状完整，摆盘也更美观，口感也更佳，带着丝丝清爽。
但这种“凉透”不是指放进冰箱里那种冰冷的感觉。
太冰冷的肉切起来会很硬，而且吃的时候还得微波炉加热一下，反而麻烦。
通过电扇吹凉，肉的温度适中，既方便切割，也能保持肉质本身的弹性，尤其是像猪头肉这种富含大量胶质的部位，冷却后也不会互相粘连，切片非常利落。
看着竹箕里的东西凉得差不多了，林石准备拿起菜刀，先从体积相对较小的凉菜开始切割装盘。
然而，就在这时，原本已经很诱人的凉菜香味，在电扇强劲的风力推动下，仿佛被注入了助推剂，瞬间爆发出了更大的威力。
这个临时的简易厨房根本无法完全封闭，那股混合了各种肉香、卤香和鸡汤鲜味的复合香气，像是有生命一样，直接穿过门窗缝隙，一股脑儿地朝着院子外面飘去。
刚才从厨房“落荒而逃”的女人们才刚跑到院子里，正在院子里悠闲地打牌、下棋、聊天或者玩耍的老少爷们儿们，几乎同时，全都齐刷刷地愣住了。
牌桌上，几位大老爷们儿正玩着“炸金花”，场面异常激烈，有人手里握着一副三个A的“王炸”，正准备狠狠地砸出去，对付对面那位拥有三个K的哥们儿。
可就在这电光火石的关头，那股带着致命诱惑的香味飘了过来，他高高举起准备砸下去的手里的钱，硬生生地停在了半空中，再也落不下去。
牌桌上的几个人，个个都像被点了穴一样，齐齐抬起头，眼睛瞪得老大，鼻子不受控制地使劲猛嗅着空气。
下象棋的那一堆人围在一起，正为一个精妙的残局绞尽脑汁，上演着一出“双马饮泉”的好戏。
周围观战的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有人高声喊着“上马！将军！”，有人则大声提醒“快退！别被吃！”。
可就在下一个瞬间，原本喧闹的棋局现场也瞬间安静了下来，鸦雀无声。
抬眼一看，所有人都像丢了魂似的，呆呆地嗅着空气中弥漫的香味，完全忘记了棋盘上的厮杀。
正在对弈的两位棋手也同样闻到了这股直击灵魂的香味，脑子里只剩下“香”，再也无心继续下棋了。
眼前这残局里的“双马饮泉”，哪儿比得上这闻起来就让人食指大动的香味诱人啊？
他们也同样，不约而同地站起了身，加入了“闻香”大军。
在院子的角落里，一群小孩子正兴高采烈地玩着“老鹰捉小鸡”的游戏，咯咯的笑声此起彼伏。
扮演“大老鹰”的小胖子正巧妙地绕过“鸡妈妈”的阻拦，眼看着就要一把抓住一只尖叫着逃跑的“小鸡”了。
可就在他伸手的刹那，那股香味飘了过来，他的动作瞬间停滞，伸出的爪子悬在了半空，嘴里不自觉地开始分泌口水，沿着下巴滴了下来。
正松了一口气以为逃出生天的“小鸡”们，还没来得及庆幸，也同样闻到了那股魔性的香味。
她们紧紧抓住“鸡妈妈”衣角的手一松，同样也流下了口水，淌了一地。
这群小孩子哪里扛得住这种来自美食的致命诱惑，游戏瞬间瓦解，一个个都投降了，眼神迷离地看向香味传来的方向。
院子里其他原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吹牛聊天的人，也都停止了交谈，像是集体受到了某种神秘力量的召唤。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带着难以置信和极度渴望地转向了同一个方向——厨房。
寂静的人群中，不知是谁第一个反应过来，猛地大喊了一声：
“这！这是厨房里烧大席的味儿！肯定是什么好菜做好了！”
这句话就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水面，瞬间激起了千层浪花，原本的安静被彻底打破，喧哗声如同炸开锅一样响彻院子。
“没错没错！这股香味绝对是林石那小子弄出来的，太上头了！”
“还炸啥金花啊？赶紧去厨房看看是啥菜这么香！”
“下啥棋啊？管它双马饮泉还是三马灌饼，有这味儿诱人吗？赶紧的！”
“我不玩老鹰捉小鸡了！抓住小鸡又不能吃，没意思！”
“快快快！都赶紧去看看是啥东西这么香，不然光闻着味儿，心里难受得跟猫抓似的！”
有人带头，其他人也立刻响应，瞬间，院子里的老少爷们儿像是一窝蜂似的，朝着厨房的方向狂奔而去。
厨房门口瞬间被堵得水泄不通，严严实实，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厨房里，林石正悠闲地拿起菜刀，准备开始处理那些刚刚吹凉的凉菜，准备将它们切片装盘。
突然间，他感觉到厨房里的光线瞬间暗了下来，仿佛被一片巨大的乌云给遮住了。
他疑惑地抬头一看，只见厨房门口黑压压的一片，全是人头攒动。
原来不是被乌云遮住了，而是门口被挤满了人，光线进不来了。
林石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随手打开了厨房里的灯。
挤在门口的众人见林石开了灯，这才意识到自己这么多人堵在这里，有点给林石添乱了，脸上都露出了尴尬的神色。
他们有些不好意思地朝着林石笑了笑，试图缓解气氛。
“哎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林石，是我们打扰你了！”
“主要是你这味儿实在太香了，把我们馋得不行，忍不住过来看看是啥好东西！”那位刚才手里拿着三个A的男人搓着手说道。
“林石哥哥，你今天弄的啥呀，怎么这么香啊？”一个嘴里还含着棒棒糖的小孩，一边问一边忍不住流口水，话一出口口水就跟着淌了出来。
“林石啊，竹箕里放的是啥啊？是不是酱牛肉啊？闻着就像！”一位大婶也探着脖子问。
“你看那颜色咋这么好看啊？红彤彤的又带着点粉嫩，光看着就想吃啊！”
刚才下棋喊得最起劲儿的那个大爷，也伸长了脖子往竹箕里瞅，眼睛都快黏在肉上了。
“还有那卤鸭子！那颜色咋红得发亮啊？林石你这卤水里到底加了啥宝贝啊？”
“妈呀，这猪头肉的色泽也没谁了，金黄油亮的，光看这卖相就想端碗干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