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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如血,将整个东关城头染成一片赤红。吴军的旗帜在晚风中猎猎作响,仿佛在向城下的魏军示威。乐方和张虎率领的三万魏军整齐地列阵在城下,黑压压的军阵一直延伸到远处的山脚下,刀枪如林,在夕阳下闪烁着寒光。
"将军请看。"陆抗指着城头,对身旁的曹璟低声道。他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忧虑,"东关三面环山,只有这一面可供进攻。城墙依山而建,吴军又加高了城垛,我军仰攻实在吃亏。"
曹璟眯起眼睛,仔细观察着城防。他的目光扫过每一处细节:城墙上的箭垛排列得极为巧妙,几乎没有射击死角;城下护城河又宽又深,河水在夕阳下泛着冷光,隐约可见水下还布设着尖锐的木桩。他的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心中暗自盘算着攻城的难度。
"报——!"一名传令兵飞奔而来,单膝跪地,声音急促,"乐将军命小的来问,是否要发动第二波攻势?"
曹璟还未答话,就听见城头上传来一声洪亮的喊声:"魏狗听着!有我诸葛恪在此,尔等休想踏进东关半步!"只见一位身披银甲、头戴红缨的将领正在城头来回巡视,正是东吴诸葛瑾之子诸葛恪。他的声音中气十足,在战场上回荡,引得城上城下所有人都抬头望去。
城头上的吴军士兵闻言,纷纷举起兵器高呼:"誓死守卫东关!"声浪一波高过一波,震得城下的魏军都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曹璟看到自己这边的士兵脸上都露出了畏惧的神色,心中不由得一沉。
陆抗眉头紧锁,低声道:"诸葛恪虽然阴狠,但也确有能力,几句话就提振了全军士气。"他的语气中既有对敌人的忌惮,又带着几分不甘。
曹璟沉着脸,看着又一队魏军士兵在箭雨中倒下。箭矢破空的声音不绝于耳,每一次弓弦震动,都意味着有魏军士兵倒下。鲜血染红了护城河的水面,伤兵的哀嚎声在战场上回荡。他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却感觉不到疼痛。
"传令下去,鸣金收兵。"曹璟终于下令,声音低沉而坚决。他转身对传令兵道:"今日暂且收兵,明日再议。"他的目光扫过战场,看着那些倒下的士兵,心中涌起一阵无力感。
随着收兵的金声响起,魏军开始有序后撤。城头上的吴军见状,爆发出一阵欢呼。诸葛恪站在城头,居高临下地望着撤退的魏军,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回营路上,夕阳将两人的身影拉得老长。陆抗策马靠近曹璟,战马不安地打着响鼻,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焦虑。
"将军,"陆抗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道,"末将观察多时,东关城防确实坚固。"他偷眼看了看曹璟的脸色,见他没有不悦,才继续道:"不如..."
"不如什么?"曹璟猛地勒住缰绳,战马前蹄高高扬起。他转过头来,眼中布满血丝,这强攻不克显然让他心力交瘁。
陆抗咽了口唾沫,压低声音道:"不如暂缓强攻,与敌军对峙。"他指了指东关方向,"敌军粮草辎重不足,或许..."
正说话间,远处城头上突然爆发出一阵震天的欢呼声。曹璟抬头望去,只见诸葛恪正站在城头最高处,高举长剑。夕阳映照下,剑刃反射出刺目的寒光。吴军士兵们挥舞着兵器,士气如虹的呐喊声隔着老远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曹璟握着马鞭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出青白色。他死死盯着城头上那个意气风发的身影,胸口剧烈起伏着。这几日的强攻不仅没能拿下东关,反而让敌军士气越发高涨。
"陆将军所言极是。"曹璟突然长叹一声,像是要把胸中的郁结都吐出来。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沙哑道:"传我命令,今夜全军休整,明日再战。"
回到大帐时,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曹璟挥手屏退左右,独自站在沙盘前。烛火摇曳中,东关的模型显得格外刺眼。他伸手抚过那些代表城墙的木块,指尖传来粗糙的触感。
帐外不时传来伤兵的呻吟声,一声声像刀子般扎在曹璟心上。他眉头越皱越紧,眼前浮现出白日里士兵们前赴后继冲向城墙,却又一个个倒下的场景。那些年轻的面孔,有些可能再也回不了家了。
"报!"亲兵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今日伤亡统计已出,我军阵亡千余人,重伤..."
曹璟抬手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他转过身,烛光在他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传令下去,加派岗哨,让将士们好好休息。"顿了顿,他又补充道:"给伤兵多送些酒去,止痛。"
待亲兵退下后,曹璟重重地坐倒在椅子上。他盯着帐顶,第一次对这场攻城战产生了动摇。东关,这块硬骨头,恐怕不会那么容易啃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