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马路上行人寥寥无几,偶有汽车呼啸着疾驰而过。路灯散发着幽微的光芒,宛如天上的星星,静静地窥视着大地。
孙安佐和孙安忻两人站在汽车旁,迎着风,这一幕引得从酒店出来的男男女女纷纷侧目。男人们眼中满是羡慕,盯着孙安忻那辆炫酷的跑车;女人们则被这两位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公子哥儿所吸引,芳心不禁微微萌动。
孙安忻率先扔掉手中的烟头,开口质问道:“你找到亲生父母也就罢了,为什么要把我伯父气得住院,差点丢了性命?”
孙安佐心中暗自思忖:哼,料他也没脸把事情的真相说出来。同时,他也明白孙乐谊并未在家里公开他的身世。
既然如此,那就将计就计吧。
于是,他神色冷漠地回应道:“你伯父不仅对我隐瞒事实,还暗地里阻拦我寻找亲人。倘若这事发生在你身上,你会怎么做?”
“我会怎么做?可惜你不是我。”孙安忻冷笑一声,转瞬狡辩道:“要是你一直不知道,我们自然会继续瞒着。再说了,知道身世对你又有什么好处?别忘了,有些谎言可是善意的。”
“我知道身世,或许没什么实际好处,但至少能让我心安,不用再整日猜疑自己的身份。”孙安佐愤怒地指着孙安忻的鼻子,大声斥责道:“你们家收买被拐儿童,这本身就是违法行为。不仅不帮忙寻找亲人,还理直气壮,真是厚颜无耻!”
孙安忻不耐烦地推开他的胳膊,皮笑肉不笑地说:“如果不是我们孙家买下你、收留你,也会有赵家、钱家、李家这么做。总之,我们花钱把你养大,你可别做那忘恩负义之人!”
“忘恩负义?”孙安佐冷笑连连,双手用力捶打着车门,激动地说:“你们差点害得我家破人亡,居然还有脸说我忘恩负义!”
见他如此痛苦不堪,孙安忻沉默片刻后问道:“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说,到底怎样才能平息此事?这事儿也不能全怪我们孙家,要是你父母当初能好好看住你,人贩子又怎会有机会把你抱走?”
“这件事永远无法平息,它就像恶魔一般,会纠缠我一辈子,让我痛苦一生。”孙安佐说完,挺起胸膛,抬腿便要离开。
孙安忻赶忙拉住他的胳膊,看似坦诚地问道:“赔偿你父母一些经济损失,这样不行吗?”
“你以为给钱就能抚平人心,就能消解这二十多年离散的痛苦吗?”孙安佐看都没看他一眼,留下的只有冰冷的话语。
“你不是喜欢造船吗?我安排你进船厂工作,怎么样?”孙安忻仍不死心,继续追问。
孙安忻的这句问话,如同一把沉重的铁锤,狠狠地砸在孙安佐的胸口,让他疼痛难忍;又似一把冰冷的利刃,割开了眼前的迷雾,让他看清了前方的道路。
孙安佐跟着赵苘苘去北方寻亲,见到母亲徐静之后,原本以为孙乐谊不向家人公开他的真实身份,是嫌弃他母亲身份卑微。如今才明白,实则是为了保护他。
孙乐谊不让他涉足家族企业,他一直以为是因为自己是孙家养子,始终是个外人。现在才知道,是不想让他过早卷入家族的是非纷争,影响他个人的成长与发展。
就在他找到亲生母亲,与孙乐谊闹翻的时候,孙安忻此时让他进厂,安的什么心?不用说,傻子都能明白,这是要拿他当枪使。
若是换作以前,他或许会感激涕零,立刻答应下来。但现在,即便不被当枪使,他也不想回去了。大丈夫能屈能伸,在哪里不能闯出一条路,干出一番事业?何必非要回去趟这趟浑水。
于是,他嘴角微微上扬,回头轻声问道:“进船厂的话,担任什么职务呢?”
“车间主任怎么样?”孙安忻讨好地说:“要是这个职位不满意,其他的你随便挑。”
“呵呵。”孙安佐轻轻一笑,拉开孙安忻拉他的手,说道:“哥,你可真是高估我了。可惜这几年跑船的经历,让我已经不习惯与人打交道,也不适应在陆地上生活了。”
说完,他迈着大步流星般的步伐,不多时便消失在远处路灯的光晕里。
在这夜色笼罩的城市中,不知有多少不甘寂寞的人,在沉思、在反思,又或者在揪心地质问着什么。
在汕岛市广播电视大楼的一间办公室里,王培宇推开窗户,凝望着夜空中闪烁的繁星,点燃了一支烟。
他的心中一遍又一遍地想着:赵苘苘,我待你不薄,你为何不辞而别?又为什么不再与我联系?
自从赵苘苘在他面前玩起失踪,他连写小说的兴致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