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银针比第一波时射出的更加有力,也穿透了更多的箭羽,可是只有二十根,定然是抵挡不住这般多的箭雨射来。
薛常景将扇子开展,左右挥舞着,将银针未能劈开的箭抵挡在外。
可是,姜离也能看得出来他是十分吃力的。
如果箭雨再不停,他们总有支撑不住的时候。
只是,这一刻来得太早了些。
那箭雨不减反增,更加刺耳的“唰唰唰”从身前射来。
在二人惊恐的眼神中,对方根本不打算放过他们。
要死在这里了吗?!
姜离眼眸中尽是不甘,薛常景脑中已经在快速计算二人如何逃离躲过的路径了。
只是,都还未能有个结果。
该死的!
这样短的时间里,根本想不到如何才能成功逃离。
就在这时,一个快到根本看不清是谁的身影降落在二人与箭雨之间,震惊之余的两人眼看着从天而降的男子手持着一个巨大的稻草编制堆砌起的草盾就这样水灵灵挡在了箭雨前。
“唰唰唰!”
空气中回响的尽是箭雨锋利射入稻草的声音和二人劫后余生的欢欣鼓舞。
持续了片刻,射入的声音逐渐消减到听不见,在场之人都意识到,这一波算是过去了。
姜离听见自己的心大力地在胸膛跳动,它似乎也在为向死而生的境遇欢呼。
薛常景终于有些虚弱地半跪在地上,宝贝的扇子也无力地自手中指节处垂下,紧张的神经放松,他大口喘着气,且回头看了一眼姜离,见她身上并没有插上一支两支箭,才放下心来,很是松弛地对着身前怀抱着巨大稻草墙的男子喊道:“你总算来了。
话语中的放松与熟稔让姜离心里咯噔一声,趁着喘气的间隙她抬头看去,那人背对着她,方才紧张得要命,并没注意到,这人穿着的金线密织团龙纹可不就是祭祀仪典时一直走在她身前的奕王殿下宁凌周。
姜离听见自己也长出了一口气,危险终于褪去后,一直紧绷的肌肉随着心理上的放松软下来,泛上阵阵酸痛,她半坐在地上,握着短匕的手却并没半分松开。
四周安静下来,只剩下几人的呼吸声,宁凌周将射满箭羽的稻草大力扔到一边,转过身来仔细观察着两人。
“如何?”
薛常景将扇子“唰”合上,带着他标志性的纨绔笑容:“放心,小爷在,死不了。”
宁凌周抬眼看了看姜离,凌乱的发黏在满是汗水的脸庞,虽说是有些狼狈,可是他们都无大碍,他心中逐渐松了口气。
转而换上了另一副面孔:“这种不知底细的地方你们也敢来?”
薛常景眉毛向上挑了挑,心想又不是我愿意来的,可是始终什么都没说。
姜离有些自责,若不是自己一时被那人嘴中的前世之碑文迷了心,也不会将二人置于如此危险的境地,愧疚的心让她的脸有些发红。
致歉的话还未说出口,便被薛常景打断了,他还是以往的纨绔语气:“那金国人说此处古老神秘,这不是被那人的话吸引了么!”
“你是蠢的么!那人一看便是寻常百姓的装束,祭祀大事,他怎知你们二人便就是远道而来的贵客?”
这话听得姜离和薛常景愣了又愣,是啊,一般寻常的百姓碰见这样祭祀大典哪里会迎头撞上的呢?
大概率都是低着头根本不敢靠近才对,那人却大剌剌撞了上来,还恰好地知道他们二人是“远道而来”的贵客,且能自然地引出溯世墟林的传说,这不是别有用心还能是什么?
薛常景脸上开始浮现懊恼的情绪,他怎么就这么不谨慎,祭祀时看姜离脸色不对,只顾着哄她开心了,这时听宁凌周点醒才恍然大悟,可依旧狡辩着:“这不是以为只是一片林子而已嘛……”
宁凌周不再言语,所幸他们二人没出什么大事,其实宁凌周哪里不知他们来的缘由?
那人撞上姜离,以及后来他讲的话宁凌周都一字不漏地听到了。
只不过他原本以为就算姜离被那话吸引去,薛常景定然不会陪着她胡闹的,可是没想到啊没想到,薛常景来了金国竟然像傻了一般,往日在大昭的警戒和机灵都没了,想到这,他不禁对着薛常景发出了一声叹息。
薛常景绷起脸来,宁凌周这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怎的那般像父亲平日里对着自己老是流露出的那种表情?
这样不对啊宁凌周!
姜离捶了捶酸痛的腿部肌肉,看着二人眉来眼去的样子轻咳了一声:“我们是不是先离开这里比较好?”
薛常景立刻傲娇地环抱住胳膊,脸也气鼓鼓地瞥向与奕王的脸相反的方向,轻哼了一声。
占了便宜的宁凌周并不恼,看薛常景并无事,便长步走去将半坐在地上的姜离扶了起来,紧张的肌肉酸痛感和坐地时间太久了的缘故,姜离在宁凌周的相扶下堪堪站起身来,却还是趔趄了一下,不小心倒在了宁凌周怀里。
虽然她脚麻了,但是她立刻就起来了。
“殿下,我……”我不是故意的,此情此景,怎得那样像装柔弱的女子在趁机像英雄救美的男子揩油呢!
她姜离可是没有半点这样的意思!
她发誓!
宁凌周眉心一凛,看到女子通红的脸,无视掉了那句殿下,轻声说了句:“无事。”
这场景当然也落到了薛常景眼底,他也有些不自然地轻咳了一声,便自己撑着站了起来。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快些出去。”
这尴尬的氛围终于被薛常景的一句正确的建议打破了,宁凌周看向怀中有些无力的女子问道:“可否撑得住?”
姜离点点头,此时脚已经不麻了,便自己撑着酸痛的身体站了起来,宁凌周的手慢慢从她臂膀处松开,三人向着来时方向返回。
走了半晌,终于再次走到狭窄的山间缝隙,可是此刻,他们悲惨地发现,这个先时只能通一人的缝隙已经被落石堵死了。
严丝合缝,再也没有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