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宴张了张嘴,终是没说话。
出了舞坊,姜离有些心不在焉,她以为她与时宴已是超越朋友的存在了,至交好友,知己相伴,她也曾在灯会之时一时冲动想要倾吐些许情意。
如今,这些往日的画面就像刀一样刺进了她心里。
太可笑了。
作为朋友,时宴无可挑剔,是绝佳的倾诉对象与知己,可是好像也只能如此了。
姜离心中有些颓唐,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的挫败感与占有不得的不甘。
他与奕王究竟是何时开始的?
他们二人已经进展到什么程度了?
她摇摇头,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义?
她并非老古板,往常便听说有的世家子弟癖好不同常人,喜爱鲜嫩的少年男子,不喜女色。
可是现在这事就发生在她的身边,在她的大哥哥与好友间,奕王竟都留了一手。
简直是,太精彩了!
姜离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此时她真的很想找一个人说说话,不论是谁,她一点都不想一个人待着。
蔚柔姐姐现在掌管家中事务,忙得很,再也不能陪她胡闹了,那她能找谁呢?
“阿离在此处作甚?”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姜离有些迷茫地回头看去,是他。
他也可以。
“带我去康乐坊。”
姜离不等来人走近,就直定定地看着薛常景,坚定地出口道。
薛常景被吓愣在了原地,这丫头今日是怎么了?
康乐坊是往日幼时他们几人常厮混的地方,姜离往日也并非没去过,只是薛常景知晓她已有好久未曾瞎胡闹了,今日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竟然想要旧地重游?
“几位爷,你们可好久没来了!”
“快里面请!”
一股脂粉味混着酒气钻进了姜离的鼻腔,虽说有些刺鼻,可对于她来说,这种味道反而让她有些安心。
“还是老规矩?”
老鸨在一旁脸都快笑烂了,殊不知,姜离与薛李二人之前可是这里的常客,姜离更是为了她这坊中为首的男伶花了不少金银来,这稀客已有些时候不光顾了。
可今日这财神爷撞上门来,她怎能轻易放过?
在获得了姜离肯定的眼神后,将姜离二人安排在之前的雅座便心满意足地出门安排去了。
薛常景见阻拦不得,便只能跟上前去。
姜离脑中想着时宴与奕王,心中烦恼得紧,她本决定待一切事毕,就与时宴一同饮酒舞乐,岂不妙哉。
可是,这抹世间独特的色彩都已归于奕王所有了。
他也曾在奕王面前尽情地舞吗?
想想那场面,不是心痛二字就能简单描述姜离现在的心情的。
桌边早已上好了姜离平日爱喝的胭脂醉,那是一种以百花酿制的美酒,味甘后劲却大,姜离一向很喜欢灌醉那小伶,看他醉酒的样子,让姜离心中很是快活。
可今日,她只想一人醉一场。
“你要这么喝,可不是为了来寻乐子吧!”
薛常景一把将灌自己酒的姜离拦下,他从未见过姜离这般,就算是之前幼时胡闹之时,姜离也很少饮酒的。
她往往只是欣赏那男子醉酒罢了。
发生了这么多事后,他再见她这副样子,不知缘由,但他真的很想阻止她这样烂醉。
“姑娘可好久不来了。”
这声音……!
伴随着清脆的人声,薛常景脑中出现了些许的画面,清秀的男子握酒而卧,脸上些许红晕,倒在姜离的怀中,她轻轻地抚摸着他因醉酒而染上红霞的耳垂。
不,虽说这事之前经常发生,他也从未觉得之前的姜离有何胡闹之处。因为此前姜离便就是那般,胡作非为,没有什么是她不敢做的。
可是他如今却再也不想看见姜离那副样子。
她是名满京都的贵女,是一舞动京城的国相之女。
她是铿锵护家的坚强女子,是逆境中不惧怕懂得舍生取义保护弱小的善良之人。
姜离的以前与现在,他无暇思考有何不同,他只是觉得这种女子不会再做之前小姜离那样的荒唐事。
或许他只是觉得,仅仅是他不愿意,不愿意看到姜离再亲近那个善于蛊惑人心的男子。
一瞬间,那男子已然靠了上来,姜离抬头看去,略带些薄醉的眼神中倒映着男子优越的面容。
“羌月?”
记忆重叠,眼前的男子与记忆中那个温柔的人合为一体,是的,姜离经常来这家坊子的原因,就在于羌月此人。
他实在是太善解人意了,温柔至此,对于喝下毒药认为被抛弃被嫌恶的姜离来说,这种温柔攻势,她可是半分都承担不住的。
因此,这康乐坊变成了她挥金如土,一掷千金的地方。
“姑娘好久不来,奴家是否容颜已改,不再惹人欢欣?”
羌月垂下眼睑,有些若有若无的委屈浮现,他的睫毛极长,映衬着那双眼眸都变得水润可怜。
妖精!
薛常景心中骂道,他之前就见识过这羌月的厉害之处,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青尘之地,作为男子,竟能赚的盆满钵满,说实话,薛常景是有些佩服的。
不知姜离如今是否还能否承受得住他这番温柔乡?
只见姜离的眼神恢复了些许清明,她以往是最爱这羌月的温柔性情的,父亲是宠爱她,可是她却不以为意。
兄长嫌弃,无人看得起她。
可是那又如何?
姜离从不以他人的眼光为鞭笞自己内心的戒尺。
可是再坚强的心脏,总得有一处地方来盛满那些无处可放的情绪。
羌月对她来说便是这样一处所在。
她向来是喜欢美人儿的,羌月是南疆人,生的清秀婉约,白润的肌肤十分滑嫩,但他的肌肉很是发达,是那种柔而不媚的小倌。
姜离喜欢他的温柔。
“你容颜还似从前,不曾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