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大人,这些是?”
周灵运看着面前搜罗出的这段杂物,都是父亲放在书案底下的东西。
魏措手里握着那柄三寸小匕首,在手里来回把玩,阳光一照,隐约还能看到缝隙上残留的污渍。
他似是轻蔑地哼笑一声。
又指着箱子中其他的东西,“这些东西全烧了,要烧得干净,还有这匕首得融掉,立刻就办。”
“可......下官还是不解......”周灵运也一头雾水的。
谁知,魏措突然拔高音调:“本官的命令!即刻烧掉!”
官大一级压死人,周灵运即使再怎么厌恶魏措,但作为大理寺的小官又不得不听魏措吩咐。
这些东西他大致看过,似乎都没什么用处。既然父亲去世,剩下的遗物总该是要烧的,只好命下人把箱子都拖到书房外,取来一个火折子,在院中点燃。
箱子里大多是纸张书本,很轻易就燃,眨眼间整个箱子猛然窜起一股烈火,把所有东西都燃烧成灰。
魏措站在一旁冷冷观瞧,看到火势烧得差不多大了,才幽幽道:“小周,你不是总是想问这些都是什么吗?本官便告诉你——”
“这些都是陈年证物,大理寺某些案子的关键证物都在这里了。”
周灵运一惊,“既是证物为何要烧掉!”
他深知一件关键的证物对于一桩案子来说有多重要,赶忙就想徒手从熊熊烈火中把那些证物掏出来。
可火势还是太大,他试着刚刚凑近就被烫得缩回来。
魏措却从容淡定地将他拉回来,“人死事了,你爹死了,过往那些事就让他带到地底下去。”
他这些年都是让周瑞替自己收尾,一些难平的、难查的案件,都会让周瑞压下来,所以周瑞才会十几年都一直坐在大理寺卿的位子上,为的就是好摆平事。
那些被压下的案件,无论又有冤无冤,只有魏措需要,那么案件就会像一根针投入大海,从此无踪无迹,再难翻案,而案件证物也会被周瑞全部处理掉。
“这柄小匕首,就是十几年前岐州的一家灭门案,全府内斗,阖府上下所有人自相残杀,全死光了。这匕首正是主家老爷和夫人互相对对方行凶的证据。”
魏措语气轻松,说罢,他瞧火势烈烈,随手便把匕首扔进了火堆里。
火光倒映在顾相思冰冷的憎目中,她几乎连呼吸都在颤抖,紧紧攥拳,指尖深陷进皮肉也不感觉不到痛。
她胸膛快速起伏着,根本镇定不下来。
顾家灭门那晚,明明是有十几个黑衣歹徒闯进来杀人,全府上下从她父母亲,到侍女小厮,就连一只狸花猫都没放过,全都被杀了,然后放了一把火烧了一天一夜。
而这柄匕首是父亲给她打的,母亲替她做的镶嵌。也是母亲为了护住她藏匿的地方不被歹徒发现,才自己握着匕首单独冲上去和歹徒拼命。
到了官老爷口中竟然成了“自相残杀”!
轻飘飘的一个词便把顾家二十六条冤魂就这么否定而抹去。
顾相思的太阳穴突突跳得厉害,头皮紧缩到整颗脑袋都是一阵钝痛,忍得双目猩红。
“小周啊,整个大理寺本官只相信你爹,如今你爹去世,本官能信任的人也只有你了,你不会让本官失望吧?”
魏措拍拍周灵运的肩头,语重心长道。
他忽而笑起来,下垂的眼皮几乎遮住瞳孔,迷成一道看不清的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