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长庚心头一震,立马护在裴金乐身前,抽出袖中的匕首,大喊道:
“来人——护驾!”
音落,黑衣人蜂拥而上。
聂长庚当时不过也是十岁不到的孩童,握着一把小小匕首,用生命护着比他稍大几岁的裴金乐。
好在侍卫及时赶来,击退刺客,裴金乐才获救。
刺客当场齐齐自杀,但裴金乐受伤的腿,让他终生都无法再直立行走。
——
“朕记得你那时候十岁都不到,自己抵挡下十几个刺客。”
裴金乐暗暗捏着自己的废腿,将思绪抽回来。
聂长庚似乎也被他带到多年前,深陷在回忆里,他无言。
“后来,朕才登基不久,魏措就联合百官,在大殿上共同弹劾聂将军,说他投敌叛国。”
裴金乐沉下声,“他们以死相逼,逼朕下旨治聂将军的罪,几个人按着朕的手盖下玉玺,刘平便带着兵和圣旨去了鬼渡坡……”
“你恨朕吗……”
裴金乐眼神幽幽,笑意浑然消散。
聂长庚攥紧的拳头竟松动几分,说不恨是假,但更恨的另有其人。
他们从小便玩在一起,一起骑马射猎,一起识字念书,一起背不出课文挨太傅打手板,好得就像亲兄弟。
可风云多变,曾经拿起匕首护着君主,后来却用剑指着他站到了对立面。
“皇上说这些,是不忍对我下手,还是只是在我临死前回忆往昔?”聂长庚神情冰冷。
裴金乐又笑起来,却藏着几分苦涩,“朕若是真想杀你,哪还会答应派王宁去平反?”
“聂长庚,魏措把持朝政多年,你当真以为是朕愿意的吗?”他双目忽然间变得狠厉起来,“你太平会的兄弟可否接受诏安?”
聂长庚神色微变,抬眸对上他的目光,恍惚间看到了从前那个壮志凌云的太子殿下。
“诏安?”
“只要他们接受诏安就不用死。你也别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样,聂家还未平冤,你死得甘心吗?”
裴金乐唤了一声:“康公公,”
闻言,康之茂从外面带进来一个身形样貌都与聂长庚有几分相像的死囚,浑身脏污,不仔细看还真分不出个真假。
聂长庚眉心一跳,“你想做什么?”
“让他替你行刑咯。”
裴金乐笑容中带着几分锐利,“聂三儿,如今只有你能帮朕了,让天下人知道,朕不是废物!”
再次听到一句熟悉的“聂三儿”,聂长庚瞳孔微微颤动,只觉一股冲劲油然跃上心头,仿佛少时二人围猎比拼时的激奋。
他站起身,走到裴金乐面前,二人之间隔着一道牢门。
居高临下睨着裴金乐,面色冰冷,“我还能再相信你吗?”
裴金乐却嗤笑一声,从袖里掏出一把钥匙甩给他,“信不信朕无所谓,但朕可知道,你个闷葫芦就这样死了,肯定是要化成厉鬼来向朕索命的。”
“寅时之前,换好衣服,康公公会带你走。”
说罢,裴金乐用黑袍拢起身,自己手推着轮子出去了。
康之茂拿来一套干净衣服,又把那个替死的囚犯往前推了推,把衣服递给聂长庚。
“聂小将军,时候不早了。”
聂长庚看了眼手中那枚牢房钥匙,不自觉捏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