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将至。
地下工坊内,热浪翻涌,火星四溅。
那名中年工匠,手心攥着那锭冰冷的银子,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银子的重量,仿佛他儿子的生命,沉甸甸压在他心头。
他目光不时瞟向一号熔炉那粗壮的火油管道,喉结艰难地滚动。
恐惧如毒蛇般噬咬着他的五脏六腑,桓家的酷烈手段,他这一个月来见得太多。
可儿子的咳嗽声,病榻上蜡黄的小脸,又如钢针般扎着他的心。
他答应了那位顾大侠,子时动手。
每一次铁锤的落下,都像是砸在他的神经上。
汗水浸湿了他的额发,黏在眉宇间,视线都有些模糊。
水牢的阴影里,顾渊如磐石般静立。
他的呼吸悠长平稳,与黑暗融为一体。
那双清亮的眸子,始终警惕着水牢唯一的入口,防备着变化大师的去而复返。
秦朝阳与方学武的呼吸粗重而虚弱,身上的伤口在阴冷潮湿的环境下,阵阵刺痛。
“顾神……那长毛老头,不会杀个回马枪吧?”方学武声音发虚,带着浓浓的担忧。
顾渊没有回应,他的注意力正高度集中。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从甬道外传来。
中年工匠佝偻着腰,以如厕为名,小心翼翼地挪到与顾渊提前约好的偏僻角落。
他看见了阴影中面容冷漠的顾渊,脸上肌肉不由地冷颤。
“顾……顾大侠。”中年工匠声音发颤,“都……都准备好了。”
“好,多谢!”
他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低下头,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嗫嚅:“大侠……您……您还是一个人走吧,这里……”
顾渊眼神微动,似未听清:“你说什么?”
中年工匠猛地摇头,挤出一个献媚的笑容:“没……没什么。小的祝大侠马到成功。”
说完,他便匆匆转身,回了工坊。
顾渊望着他仓惶的背影,眸色深沉。
“轰——!”
子时正刻,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猛然从工坊深处传来。
整个地下洞窟都为之剧烈摇晃,碎石簌簌落下。
火光冲天而起,瞬间照亮了半边洞窟,浓烈的黑烟夹杂着刺鼻的焦臭味,疯狂弥漫。
凄厉的惨叫声,惊恐的呼喊声,乱成一团。
“动手了!”秦朝阳精神一振。
顾渊没有丝毫迟疑。
他身影一晃,已至铁栅栏前,赤焰枪枪尖蕴含内力,猛地刺入锁孔。
“咔嚓!”一声脆响,那特制的玄铁大锁竟应声而开。
顾渊左右开弓,一手一个,直接将浑身瘫软的方学武和秦朝阳分别扛在肩上,身形如箭,冲出水牢。
“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