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福贵哪见过这阵仗，以前在先锋村，土狗见了他都夹着尾巴。

眼前这只狗，眼神凶悍，气势汹汹，低吼声仿佛就在他耳边炸开，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他裤腿上。

他“妈呀”一声，魂都快吓飞了，下意识就往后缩了小半步，脸色煞白，两条腿筛糠似的抖了起来。

站在王福贵身后的彭黑子也是一惊，连忙拉了王福贵一下，对着张卫国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卫国哥，卫国哥！有话好好说，别这样！王哥真是好心来看小妮的，没别的意思！”

彭黑子心里直叫苦。

来之前王福贵和他还幻想着，老张家给他这个前女婿几分面子。

谁知道这张家人从老到小，一个个都跟茅坑里的石头似的，又臭又硬，油盐不进，半点脸面都不给！

早知道这样，他才不跟着来触这个霉头。

张卫国冷冷地瞥了彭黑子一眼，又看向那龇牙咧嘴的旺财，沉声吩咐：

“旺财，回去，吃你的骨头去。”

旺财喉咙里的低吼瞬间停了，但眼睛还死死瞪着王福贵，不甘心地又低声“呜”了两下，这才听话地摇着尾巴，不紧不慢地踱回了墙角，重新叼起了那根肉骨头，但耳朵依旧警惕地竖着。

今天是自家新房上梁的大喜日子，院里院外都是人，张卫国也不想真闹出什么难堪的场面，让外人看了笑话。

他目光重新落回惊魂未定的王福贵身上，语气里的嘲讽更浓了：

“王福贵，收起你那套惺惺作态吧。有句话叫‘迟来的深情比草贱’，你现在跑来装好人，不觉得恶心吗？”

“你以前怎么对桂花和小妮的，你自己心里没数？现在她们娘俩在我们老张家过得好好的，有吃有穿，小妮脸上都有肉了，不需要你那点假惺惺的关心。”

“你那包红糖，还是拿回去给你自己补补你那黑了心肝吧！”

这话像巴掌一样扇在王福贵脸上。

不等王福贵反驳，旁边一直没说话，抱着胳膊看热闹的张秀兰也忍不住开了腔。她撇着嘴，上下打量了王福贵一眼，语气里全是毫不掩饰的讥讽：

“哟，王福贵，你可真是出息了啊！真心来看小妮？就拎着一包破红糖来？”

“啧啧啧，你这是看不起谁呢？还是觉得我们老张家跟以前似的，连口红糖水都喝不上？”

张秀兰往前走了一步，叉着腰，气势很足。

“我告诉你王福贵，你少在这儿打秋风！早干嘛去了？桂花被你打，小妮被你妈骂赔钱货的时候，你在哪儿？”

“现在看我们家日子好过了，盖新房了，就腆着脸凑上来了？想吃好的喝好的？门儿都没有！”

“哥，”她转头对张卫国说，“别搭理这种人，我看他就是闻着肉味来的！咱们家的肉，就算是喂旺财，也轮不到他这种没良心的东西吃！”

“你！”王福贵被这一连串的羞辱挤兑的脸皮涨成了猪肝色，青一阵白一阵，胸口剧烈起伏，指着张家兄妹的手指都在发抖。

他想骂回去，可看着虎视眈眈的张卫国，还有旁边虽然趴着啃骨头、但明显还在关注这边的旺财，以及周围那些看戏的眼神，他知道今天这脸是彻底丢尽了。

再待下去，只会更难堪。

“好！好得很！”王福贵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眼神怨毒地扫过张卫国、张桂花、张秀兰，以及没有说话的张为民，跃进，振华身上。

“你们老张家有种！咱们走着瞧！”

撂下这句狠话，他几乎是落荒而逃，把红糖拎在手里，转身就往村子外面冲。

彭黑子愣了一下，也顾不上再说什么场面话，赶紧灰溜溜地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