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平底锅里的蕃茄膏咕噜着冒出火山口，肉末在红酒里翻滚成深褐色的岩浆。当第一缕意大利面裹着肉酱卷上银叉时，砂锅中的花甲突然集体张壳，清酒混着白贝汁在沸腾中析出半透明的琉璃色，几粒枸杞像朱砂痣浮在汤面上摇晃。

艾泽就像是一个交响乐团的指挥家，井井有条的操作每一个厨具，精准的将每样食材在它该下锅的时候让它完成自己的使命，优雅又不失风度，数种香味在热气腾腾中氤氲着，令人食欲大开。

而现在，这个乐团的终章到来，梅花肉腌制完成，先是经过大火煎制，待身上所有酱汁都渗进肉中，艾泽又接着给梅花肉刷上蜂蜜重新入锅。糖浆顺着暗红色肌理蜿蜒而下，在火焰舔舐里黏成琥珀色的鳞片，一道鲜红美味的蜜汁叉烧就大功告成。

随着一盘盘色泽诱人的美食端上餐桌，饥肠辘辘的瑞金丝迫不及待地就伸出筷子。

“洗手了吗？”艾泽喊了一声。

“我荒漠来的，哪有这么多穷讲究？”瑞金丝头也不抬，夹起一块挂满酱汁的叉烧就往嘴里塞。

厚重的咸甜汁与紧实的肉排相互搭配，既透进肉排的每一处，又调和了酱汁腻的感觉，每咀嚼一口都是对躁动味蕾的抚慰。

瑞金丝脸上浮现出一副满意的笑容，含糊不清地说：“泽哥……没想到你手艺这么好……老是藏着掖着，太好吃了……”

“好吃就多吃点。”艾泽夹起一块叉烧伸了过去。

“是，泽哥。”瑞金丝伸出碗，但那块叉烧径直从她碗上掠过，落在了林思言的碗里。

“嗯？啊？”她一愣，抬头看向艾泽，平日里冰冷帅气的脸此刻在她眼里已是人模狗样，“泽哥，你真是完美诠释了什么是重色轻友。”

“我给你夹吧”林思言夹起一块最入味的叉烧放入她的碗里。

“别以为给我夹菜我就会原谅你。”瑞金丝依旧不解气，“在你没来之前，泽哥的菜可只会夹给我。”

林思言淡笑一声，夹起叉烧咬了一口，不免也露出一副吃惊的表情，“很好吃诶，没想到你手艺这么好，一想到我自己的厨艺，真不知道你是厨师还是我是厨师。”

“随便做的，你能吃惯就好。”艾泽微微一笑，“而且你的手艺也不差。”

三人聊的很开心，艾泽几次想把话题引到他消失的这几天，但林思言又会把话题刻意引走，似乎她根本不在意艾泽消失的这几天在干什么。这样也好，省的艾泽再编他不想说的谎。

菜过五味后，餐桌上只剩一片狼藉，或许是为了报复艾泽花自己的钱，瑞金丝一口接着一口不停往嘴里塞，直至肚子涨得像个皮球后，她才心满意足走下餐桌，从冰箱里拿出一大杯冰可乐，懒散地坐在沙发上，进入白瞳页面，沉浸于眼前漂浮着的花花绿绿。

“小孩，你不用收拾吗？”艾泽喊了一声。

“你见过客人花钱去饭店吃饭还要洗碗的吗？”瑞金丝理直气壮地回应。

“我来吧，瑞金丝今天破费请我吃这么好吃的饭，我已经不知道怎么感谢她了。”林思言小心翼翼地说，主动接过艾泽手里的碗。

“就是就是。”瑞金丝附和道。

“行吧。”艾泽没有阻拦，同时也没有帮忙，而是径直走向阳台。

他太累了，这种累是由身上每一个细胞由内到外渗透出来的，一种对于现境彷徨的累。

漆黑的帷幕点缀了条带状的银河繁星，星光似乎比往日更璀璨，刺骨的寒风也变得柔和，带着自由的气息，这一刻，他才真正明白了一句话。

人类，只有在失去习以为常的东西后，才会懂得弥足珍贵。

在强迫大脑放空了一分钟后，他的脑海里不知觉浮现出瑞金丝那张稚气未脱的脸蛋在吃饭时呵呵傻笑的模样，这模样与他记忆中另外一个女孩相重叠，这个女孩也同样牵动过他冰冷的心。

林天乐，你还好吗？